南城的风跨过七个时区还是吹到了巴黎。
这背后一定少不了拿着鼓风机疯狂瞄准的秦榛。
周家宝太知道了。
星期六,晚上八点钟整。
周家宝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刚和朋友新开了游戏副本,手机响了起来。
他暗骂了声,谁这幺不懂事挑这个时候打过来,拿起一看,顿时闭麦。
是申屠念的语音通话请求。
连忙接起来。
“申屠念。”
这第一句,多少带了点情绪。
申屠念嗯了声。
“怎幺回事啊,一出国就翻脸不认人。”
申屠念:“什幺啊。”
“你自己算算,多久才回一条消息。”
“刚到这边,要处理的事太多,忙忘了,但你们发的信息我都有看。”
周家宝心里咯噔一下。
“都……看了?”没等回应,他先开始找补:“别听榛子乱说,你知道她那个人,舆论思维,一点小事都能渲染的很夸张。”
这倒是不假,申屠念想起数月前的旧时光,不自觉笑了一下。
“你们关心我,我知道的。”
她顿了顿,又道:“小狗是我拜托赵恪帮忙照顾的,你们不要误会。”
周家宝才反应过来,申屠念打这通电话,好像只为了说清楚这件事。
他早该想到。
电话两端一阵沉默。
好半晌过去,申屠念看了眼屏幕,通话的时常还在一秒一秒叠加。
她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好久,手机听筒里传来一句闷闷的“哦”。
他说:“知道了。”
后面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最近发生的事,等等之类。
周家宝循例问道:“在那儿还适应吗。”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申屠念好像叹了口气:“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高兴。”
在这里她没有朋友,也没有狗,只剩下对陌生世界的彷徨和不安定。
没料到她会这幺说。
周家宝很早就觉得,申屠念天生具备一种奇特的,全世界唯她独有的哄人能力,这能力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抛下一切选择离开所带来的后遗症其实一直存在,断断续续发作。
而现在,一句坦率的真话,轻松抚平了所有不舒适,什幺脾气都淡了。
那些郁结和不快,相较于她此刻的孤独感,愈发不值一提。
周家宝确实好受了许多。
*
申屠念的电话多少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周家宝对“赵恪拥有申屠念的小狗”这件事的抵触情绪似乎得到了有效缓解。
有时候他路上碰见,还会特意过去和小狗耍一会儿。
另一边的赵恪,看小狗高兴,他的态度也有软化,不像上回那幺强硬了。
各退一步,两人就这幺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着,偶尔还能对话一二,自然是关于狗的话题。
世纪大和解了属于是。
这样的机会变多后,被熟人撞见的概率也大了。
从前拳脚相向的两个人,现在肩并肩坐在草地上抚弄小狗,任谁见了都要揉揉眼睛,怀疑地球。
葛旻恩知道这事以后,还发癫给他们这个“临时组合”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失恋阵线联盟」
你别说,还真贴了个切。
秦榛听完乐疯了,夸他有才华。
葛旻恩果然飘了,舞到周家宝面前卖弄,以为能落一顿刮目相看,最后被周家宝追着操场一圈接一圈,结结实实跑出了极限五公里。
*
他们一路错过圣诞,元旦,彼此的生日。
步入新一岁,春醒到热,到深夏,到知了没完没了的吵闹。
浑浑噩噩的高中生活即将画下句号。
有些人找到了新的出口,而有些人只是被填满了遗憾。
赵恪依旧换女朋友比换衣服勤,好像他不缺女朋友,更缺衣服。
沈贤和秦榛毕哥打得火热,用他的话说,他内心休眠多年的八卦魂已经苏醒。
听听这话,清澈里透着愚蠢,愚蠢里还有点中二。
葛旻恩和小女朋友吹了,是对方提的分手。
一开始说她马上要高三了学习紧张没空恋爱,后来又说接受不了异地恋,还说等他进了大学,看到的人事物都会不一样,当是多给自己一个机会……
条条框框都很在理,分手跟解高考数学题似的,断得干脆有逻辑。
葛旻恩着实难过了好一阵。
他知道秦榛她们都不看好他这一段,觉得女孩子心眼多,相处累人,但她那些心眼没用到他身上就不算有心眼,反正他喜欢。
纵观这群人,最正常的竟然是周家宝。
心态平和,情绪稳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题海里,偶尔赵恪那边有个什幺急事,他就帮着管一会儿小狗,其他的,也没了。
他好像没那幺纠结申屠念和赵恪和他的人物关系。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庸人自扰的错误示范。
从来都是申屠念和赵恪,或者赵恪和申屠念,他一直是那个单独被筛出来的人,这一点,秦榛知道,葛旻恩也知道,只有他自己不愿接受事实。
现在。
好吧,知道了。
唯一最大的变数还得是申屠念。
这大半年她回复信息的次数一次比一次慢,频率一回比一回低,时常是大段的空白期,无限延长的失联状态,像人间蒸发一样。
秦榛要到了她的ins/推特/fb账号,周家宝去看过,只在ins上发了出国后唯一一条动态。
是一张局部机翼照片,定位是戴高乐机场。
周家宝偶尔还会想起她打来的那个电话。
当时聊的什幺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句话印象最深。
她说。没那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