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温湛擦擦手,打开院门,看到门外站着个荆钗布裙的美貌妇人。
她身上全无饰物,只发髻包着一块浅紫布巾,身形窈窕,丰胸纤腰,挎着竹篮微微侧身垂首站在那儿,似乎略有些羞涩踟蹰,听到开门声擡头望向温湛,四目相接,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眼中生出氤氲水汽。
“巧巧……”
温湛恍惚地呢喃来人名字,昨日时光霎时涌上心头,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女子已经含不住泪,珊然落下,打湿了衣襟。
“我……我听说温大人坐了牢,又听说您出狱了,便向人打听了您的住处,想……想来……来送点豆腐鸡蛋给您。”
她哽咽着,三两句话道出了来意,可在温湛耳里却听出了余情未了的留恋。若不是一直留意着,怎幺会知道他被革职入狱,又怎能在他出狱没两天就摸到他家来,她嘴里轻飘飘的一句“听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先进来吧。”
他心下无声叹息,把人请进家里,端出一盘蓝鹤才送来的小金桔招待客人,与她坐在院子里细叙旧故。
一别近十年,她一如当初温婉姣美,眉眼如远山薄雾,头上一抹浅紫是她身上唯一的艳色,可这样极致的寡素却衬出她与众不同的恬淡干净,洗得发白的衣裳,全无花色的裙子,拘谨羞怯的双手……轻易唤醒了温湛的记忆——年轻时的他曾那样深深爱慕过她。
“巧巧还在卖豆腐?”
“嗯,那人死后我就改嫁了,如今的婆家是制酱的,豆腐可以摆在店门口一起卖,即便赚得不多,多少也能贴补家用。”
“改得好!不瞒你说,我也换了老婆,现在这个虽然醋劲大,却与我情投意合,人也漂亮,手巧能干,特别讨人喜欢。今儿你来得不凑巧,以后有机会带给你认识。”
旧情人听了莞尔一笑,点点头柔声说:“那就好,我听说您得罪了……得罪了徐家的大老爷,还担心您受他们欺压,既然可以自立门户另娶贤人,也算是因祸得福。”
“是,无官一身轻,现在夫妻恩爱,小日子可自在了。巧巧过得可还好?”
旧情人垂下眼眸,无奈笑笑,“也就那样吧,总比之前好,家里的倒不嫌我,待我也还行,过日子,平平淡淡就是福。”
看她神色,温湛也不便再多问。他求娶这位豆腐西施不成,被徐琬百般阻挠横插一手,游说徐家一个远亲长辈,仗着家族势力强行买了她做妾。那老头脾气暴躁,对家里妻妾下人动辄打骂。温湛知道她那些年过得悲惨,费尽心机想救她却是徒劳,说不定哪天心上人就会被虐打致死,日日借酒浇愁地消沉了好久,直到听说老头死了才终于放下心来。
“我给您带了点自家磨的豆腐和酱,还有家生鸡蛋,都不花什幺钱,您别和我客气,请一定收下。”豆腐西施自然受过温湛不少恩惠,现在有机会谢他,就送上些小小心意。
温湛可不会与她客气,接过鸡蛋正色问道:“你家有鸡?我也想养鸡,能给我几只小母鸡吗?”
“有是有的……”
小哑巴傍晚回家的时候,开门就看到院子里五六只毛茸茸的黄毛鸡仔“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顿时眼睛一亮,跑过去抓起一只捧在手心抚摸逗弄,喜欢得不得了。
“莺儿回来啦?今日我旧情人来瞧我,我问她讨了几只鸡仔,以后可以下蛋吃。”
“???”
什幺旧情人?她沉下脸,狐疑地看向温湛。
温湛一点没打算瞒她,坦然微笑:“呵呵,你知道的,卖豆腐的那个,今晚我做了麻婆豆腐,豆腐炖蛋,小葱拌豆腐。”
猫猫:我愿意给温大人一个“最会处理前任关系奖”。
鹤宝:确实是聪明人。
莺儿:不懂……
猫猫:笨蛋!
鹤宝:他借人家的话头把自己老婆带出来夸了一顿,先表明态度,也不伤人家面子感情。
猫猫:而且他看出初恋余情未了,对现在老公不那幺满意,所以避开了这个话题,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莺儿:不会有点冷漠吗?
猫猫:能有你对叶斐冷漠?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
莺儿:懂了,被不喜欢的人喜欢,只觉得想叫他滚。
猫猫:可我们湛湛不得罪人,不像你,还有龚阁老。
鹤宝:勿cue我爹,他矜贵,敢大胆喜欢他在他眼里已经是僭越了。
猫猫:……他镶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