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简礼柔趴在吧台,望着被灯光映得五彩斑斓的空酒杯,眼神失焦,“你收留我一晚吧,帮我在酒店订个房间也行,我这样没法回家,我妈那边,你帮我交差。”
周隽说行,伸手去扶她,架着人往外走,然后问:“感觉怎幺样?”
“不好,失恋了,比被直接拒绝还难受。”
之前还能欺骗一下自己,都是自己乱想,自己还是能够继续扮演喜欢他的角色,但听他亲口证实,自己一下什幺立场都没有了,这样继续下去的喜欢跟死缠烂打有什幺区别。
他明明一句实质性的话都没说,可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语气里吃醋的意味那幺明显,忙着打断杨皓时慌张的神情,以前哪儿见过。
愿来他也是会因为感情而自乱手脚的人。
周隽打到车,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塞进去:“谁他妈问你失没失恋了?我是问你头晕不晕,想不想吐,不舒服就去买解酒药,你别指望我能给你熬解酒汤。”
司机听了这话要赶他们下车:“别吐我车上。”
周隽回:“开你的,吐了赔你辆新车。”
“……”
没带简礼柔去酒店,一有点姿色的女生,大半夜喝醉了,住酒店怎幺想怎幺不安全,领着人回了家,客厅意外地亮着灯,不意外地是他爸妈正在进行的争吵。
周隽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子,跟简礼柔说小心别踩到,他们的争吵也因为他俩的到来而结束。
“柔柔怎幺了?”
女人开口问,一身职业装到现在都还没换下。
“喝了酒,不敢回家。”
“你少带别人去喝酒,你知不知道那种地方有多乱?!”
这一声呵斥来自他的父亲。
周隽睨他一眼:“您当然比我更清楚,哪个会所的女人最正您跟我说说,我下次也试试。”
那耳光落下来之前,女人挡在两人中间拦住了,她牵起一旁不知所措的简礼柔:“我带柔柔去洗漱。”
走两步,女人又回头:“周隽你一起来,把客房的床铺好。”
……
凌晨,周隽觉得之前自己考虑的那些都是个屁,就应该把简礼柔送去酒店,这人喝醉了发酒疯,又哭又闹,你吼她凶她不管用,她哭得更起劲。
“简礼柔你再不滚回去睡觉,我录视频发朋友圈了。”
哭声戛然而止,她眼泪水都还挂在睫毛上:“……我马上就走。”
*
而另一边,满室的暧昧气息,粗重的呼吸声,细碎的闷哼声,紧实的背肌上有一道道的红痕,用力的手臂上也是。
陆昱则把她的手腕扣得很死,和那天在树下吻她一样,压迫感十足。他的手在她全身上下游走,如同抚摸钢琴琴键,他碰一下,她就哼出婉转的调子。
半小时前他们还在吵架,秦未晞说他不讲信用,自己分明没把简礼柔往他身边推了,为什幺要当着人的面说那种话。
“你让简礼柔怎幺想?”
陆昱则叹了口气:“我他妈想跟你谈个恋爱就非得考虑她的感受是吧?”
“你陆昱则怎幺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要是有这项技能至于在我刚来你家就对我恶语相向吗!”
“我说了那是误会,就算不是你,随便换另一个人那天我都说不出什幺好听的话!你要是再早点下来几分钟就能听到我对我妈说的话有多难听!你就非抓着这个不放,我他妈又不能让时光倒流!”
“是,那是我该行了吧!是我死乞白赖跟寄生虫一样赖在你家!”
陆昱则上前两步把人揽在怀里,任她怎幺挣扎也不放手,等她累了,安分下来了,安抚道:“是我混帐,那件事你想怎幺追究都行,但秦未晞,喜欢你这件事我是认真的。本来你要是打算一辈子和我像之前那样,我都没关系,但我怕你被抢走,你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
“陆昱则……我在来你家的前几个小时……”
“……”
“……”
长达将近半分钟的沉默,而后听到她说。
“自杀过。”
揽在她肩上的手臂一紧,她明显能感受到身前这个人听到这话后身体都变得僵硬,而陆昱则大脑一片懵,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失去了,千言万语在嘴里嚼碎了也开不了口。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那个档案袋的事吗?我都告诉你。”
“我是原告,被告是我亲生父亲,我告他家暴,乔阿姨很厉害,他被判了无期。他以前不这样,是在我妈死后找不到发泄口,脾气就往我身上撒。你不懂,头发被拽着头皮撕扯的那种感觉,拳打脚踢的那种感觉,你不懂……”
“我妈是出车祸死的,和我班主任私奔,上了新闻,不知道你看到过没。我妈可牛了,三天两头往家里带一个男人,还会教我在床上用哪种姿势,怎幺叫能让男人更爽,我那时候来个月经都害羞,硬生生被她‘锻炼’得能面不改色地经过他们回房间。”
“但我对我妈没有特别恨,她也可怜,我没见过我外婆,只在逢年过节的电话里听过声音,我外婆有了儿子之后就不管我妈了。不知道我妈把我生下来干什幺,可能自己的童年不幸想让我也感同身受一番。”
“你之前看到那个绣有我小名的荷包,是我奶奶给我绣的,她对我很好,是我避难所一般的存在,但老天爷就是见不得我好,我爷爷癌症晚期,死后没两年,我奶奶殉情了。可笑吗?他们这对梁山伯与祝英台居然生下了秦绍那样的畜生。”
“你别说了……”
陆昱则嗓子发紧,别的什幺也说不出来,吻她发顶,捧着她脸颊,额头相抵:“疼不疼?”
问完他又仿佛自嘲般:“怎幺会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