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下探18℃的冬天,有点冷,又不算太冷,但阴沉沉的天色即使正午时分也显得格外寒凉。

翠峰高中的段考最后一堂地理科考完,我戴着细框韩风眼镜,及肩的秀发,深蓝色校服的西式外套,里面是白衬衫上衣打了紫蓝色的领结,外加深蓝色针织毛衣,自己又加围了一条粉红色和白色条纹的围巾,至大腿三分之二不及膝的紫蓝色苏格兰裙。正如我平常的习惯,我脱了鞋袜,赤裸裸的白皙玉腿和光脚丫子实在与我全身的冬装不太搭调,但是,看啊!我就是喜爱这种感觉。

是的,我很爱赤脚。打从早上到校坐上我的座位的那一刻起,我就惯性地把我的鞋袜脱了,我实在不喜欢脚丫子被鞋袜束缚的感觉,尤其是考试需要清晰的思绪,也不顾我的光脚掌踏在冰凉凉的磨石地板上受着寒冻。

我的脚丫,是朋友们公认的美丽,十根脚趾头略呈弧形排列,食趾略长,脚掌宽度窄,足弓凹,十片趾甲大而方正,也从不涂甲油保持脚丫的纯美感;然而,我这张清秀可人的脸蛋和深邃的明眸,却掩盖不了郁郁寡欢的神情,尤其是我这八字眉,看来更是无辜惹怜。

我打着赤脚,惯性地走着柔慢淑美的徐步,光脚丫如波浪般律动的触地,悄然无声。我来到了公车站亭,亭内挤满了候车的学生,其中有三名男生,正是崇汉学长和他的两位同学。我不顾众多同学盯注着我赤脚的眼光,就走入了公车亭内,双脚并拢杵在崇汉学长身边。

他身边的同学先发现了我,频频提醒崇汉学长:「欸欸欸,你的赤脚学妹啦!」

原本跟同学有说有笑的崇汉学长撇头瞧了我一眼,又顺势低下头瞧着我光裸的玉腿和脚丫,立刻收敛起笑容。他打了一下他的同学说:「什么『我的』赤脚学妹,你要的话就拿去啊!」

虽然我听了很不是滋味,但我仍硬着头皮,轻声细语说:「崇汉学长,可不可以麻烦你……答应我,跟我吃一顿饭,下午来我家好吗?一次就好,不想做我男朋友也没关系。」

我企盼又无辜的双眸望着他,这时,公车亭内的学生全都盯着我瞧,不知是听到了我哀求的话语,还是奇怪我的光脚丫子。有的人掩嘴窃笑,有的人和旁人窃窃私语。

「呃,汪……品萱吗?」他连我的名字都不太记得。

「我是汪品妤。」我失望地告诉他。

「喔,不好意思,汪品妤,我……真的没空耶!不然,看我同学有没有空,陪妳去好了。」

「喂!」他同学对崇汉说:「不喜欢吃的菜给我干嘛?」

「赤脚学妹,」另一位同学说:「妳的崇汉学长他不乖,爱挑食,妳去找找有没有不挑食的男生吧!」

我按耐不住了,语带哽咽地说:「我觉得我长得很好看,身材也不错,功课也不错,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呃……这个嘛……」崇汉学长硬挤出评语:「是没错啦!妳确实算是美女,只是就有一点……怪怪的。」

「为什么怪怪的?」我问。

「就是……听很多人说,妳对很多人告白?」

「不是,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告白。」我连忙反驳。

「可是妳也太容易喜欢一个人了吧?」

「可是现在,我只喜欢你。」我腼腆地用手拨一拨发丝。

「齁──」崇汉学长受不了我,叹口气说:「总之,学妹,妳不觉得随便约男生去妳家很怪吗?而且一个女生光着脚到处走也超怪的,天气这么冷,妳的脚丫现在应该很冰吧?还有这样看起来脏脏的,妳看妳的脚背上有一条污痕了。」

我低头一瞧,还真的!不知刚才是怎么弄了一条污痕在我白皙无瑕的脚背上,自己却不知道?

我不由得用另一只脚去搓那到污痕,没想到把另只脚底的灰尘也抹了上去。

「哈──妳这样不是愈搓愈脏吗?」他们中有人笑道。

我更尴尬了,干脆我蹲下来,试图用手拍去脚背上的灰尘。

这时,一辆公车进站了。

「公车来了,汪品妤,我要上车啰!」崇汉嚷着:「妳找别的男生跟妳去吃饭吧!Bye   bye。」

我望着公车里的崇汉学长,他只顾着跟他的同学打哈哈,却不往窗外看我一眼,倒是其他坐上车的学生们全部往窗外瞧来,她们不是瞧着我的脸,而是盯注着我光溜溜的脚丫子瞧。一阵寒风吹来,吹膨了我的裙摆,我顿时回神,赶紧按着裙摆遮掩我的臀。

公车走了,亭内的人全空了,只留下我这个傻傻的赤脚女孩一人杵着,我的视线不禁被泪水充盈得模糊了。原本赤脚的我不怕寒冬,现在光裸的玉腿和光脚丫子,也因羞耻而瞬间感到格外的寒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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