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事发时,程念樟正在海南,应邀作为嘉宾,拍摄一档户外的真人秀综艺。

酒店凌晨发了消息,内容是罗生生昨夜欲要调阅监控的事。他见信觉到反常,便在等妆的间隙,抽空朝她打来了这通电话。

罗生生那头甫一说完“想他”,就没再控制得住情绪,整个人抽抽噎噎,将出口的话打得零碎,却难得这姑娘思路尚且连贯,把事情也算描摹了个大差不差出来。

程念樟全程没有多问打断,只无言静听着,随电话里的描述逐渐具象,越是细化到后程,他的面色就越发变得难看。

尤其是听到那些对她明里暗里的毒咒和死亡威胁,目色更是刹那锋利,直到临了挂断,都没见这男人眉头有任何松动放缓的迹象。

“Evan,该上妆啦!”

不远处,小谢见自己老板迎风默立,提烟却不入口,就招手喊了这句,意图唤他回神。

此时海风侵袭,程念樟夹在指间的烟卷,蓦然被吹到烧尾。他没理会小谢的提醒,只垂眸将视线对向手面,看着星火燃尽,飞灰飘远,闭眼深吸一气,试图于盘根错节的思绪当中,尽力排摸出几丝清明。

“Evan,怎幺了?叫你也没反应……”

小谢走近点肩,替他披上外套。

二月的海南,天候只能说是得宜,却并算不上有多温热,尤其是清早和半夜的时段,甚至体感还会有些寒凉。

程念樟掐了烟,擡手拢了拢肩上的开襟,转腕看表。

“这个通告大概几点结束?”

“顺利的话,我们这部分拍到中午就行,下午是贾导安排的围读,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说会晚点到,行程上还算宽裕,不用特别赶。”

“围读推了吧,下午改签广州,我要去趟剧组。”

“啊?”

小谢咋舌,偏头看向他,满眼皆是不信。

剧本围读虽不对外,但要想吃好演员这碗饭,就没轻易得罪导演的道理,这事要是在圈里传开,难免会有耍大牌的嫌疑,观感很不好。

“是不是生生姐又变着法子钓你回去了?贾导脾气可不算和缓,我们轻易还是别去得罪吧……”

“我和贾平川不是第一次合作,彼此知根知底的,一点小事,不至于闹僵。”

程念樟擡手掸开小谢,转身行步,语气和动作里都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震慑小谢足矣。

谢佳奇见状,也识时务地不再相劝,只不过心里作梗,默默又在罗生生的罪状上画添了一笔,嫌她好事不做,却处处要给团队绊上一脚。

真是晦气。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他小心眼,《简东传》的首轮贴片已经大规模铺设院线,程念樟的上部电影也好巧不巧,提前过审拿到了龙标,进入排期流程,下部贾导组局的片子亦正着手筹备,估计不日就会联系进组。

开年前后,程念樟的主业,照这个势头,预计会碾轮式地开启攻坚,团队即将要迎来的,是宣传期和拍摄期的双重夹击,到时说会忙到吐血,可能都不算是种夸张的修辞。

然而偏偏在这节骨眼,为给春节去澳洲腾假,这个中招恋爱脑的男人,还不要命地把工作都集中到了节前,如此一来,同连绵的应酬撞在一起,就更是落入个雪上加霜的境地。

所以最近半月,实际并不像罗生生心中所想那样,程念樟在刻意冷处理这段关系……

他是真的很忙,忙到几乎都无暇休息。

只不过独自打拼久了,这男人向来都是孑然地生活着,根本没有同他人诉苦的习惯。

反观罗生生那头,早上通完电话,大概是心安作祟,没过多会儿便驱散梦魇,倒头睡了过去。

半晌里,这姑娘竟还砸嘴,做了个不长不短的好梦。

剧组八点叫早上工,她懵懵然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外头天光大亮,当她临出门前,再看向那个黑盒时,恐惧感明显要比昨夜消退不少。

“早”

“哎哟!我的妈呀!”

2102的房门打开的瞬间,罗生生直接被走廊黑压压一片浮夸的阵仗,给吓到失语。

只见卞志恒带着自家的一众打手,分列廊道两侧,各个背手站得笔直。

而他自个儿则嘴里叼烟,仰头蔑视着,吊儿郎当地同她问候声早,不轻不重地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人光看神态,满脸写的都是不情不愿四个大字,衣服也穿得东拉西扯,若是凑近了,还能闻到些呛鼻的脂粉气,一看就是刚从不知哪个逍遥窝里,被提拎着出来,强行给她护航保驾。

“卞大哥早啊……好久不见。”

卞志恒没理她的寒暄,见到房门打开,他出于职业习惯,就探头往里多瞟了两眼。

发现地上大开的行李箱和台面上零散堆放的杂物后,这粗莽大汉,也不对镜照照自己,表情立马就表露出了几许嫌弃,下意识地摇头发了声——

“啧。”

罗生生不解地顺他视线回头,待明白他眼神的含义后,心内忽而大窘,低头羞赧地默默将右手后伸,带上了房门。

“呃……是他喊你们过来的吗?”

卞志恒后退半步,吐掉口烟,虽然没明说,但两人都清楚罗生生嘴里的“他”,指得是程念樟没错。

“念樟说他下午回来,我们就是过来填他个空。怎幺?你现在是要出去?”

“对,要去剧组上工,再晚就迟到了。”

“你心还真是大,外面埋着雷,也不怕去踩。”

“工作嘛,我总要吃饭的呀。”

罗生生说时,抿嘴勉强扯了个还算明媚的笑。

她知道程念樟身边这群人见惯风浪,本性里也爱轻视女性,自然是瞧不上她这看来可有可无的工作。他们是最好罗生生能安心窝在房里,乖乖当个金丝雀,少来出门再去给程念樟平添麻烦。

人是观念构成的社会动物,成见一旦形成,想要改观,往往比登天还难。

卞志恒随口又“嘁”了声,摁灭烟头,倒是也没再出言拦她,只擡手打了个响指,用眼色轻点四处,随这一下,方才近靠着的黑衣打手们,便训练有素地四散到了角落。

“走吧,罗大摄影。”

男人拍拍胸前不存在的灰,擡手做请,歪嘴调笑地说了这句。

看不上归看不上,他俩都不是偏执的人,各行其是罢了,罗生生见他这样,也跟着俏皮地昂了昂头,莫名竟还起了些得意,倒真就摆起了一副“大摄影”的架势,带头大步往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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