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了快两个月,某种程度上,向郢对他妹妹的认知有些破灭。
事实上,他发现向伊怜并不那幺柔弱,越来越了解彼此后,他发现事实是相反的,她喜欢冷笑,带着点独特的讥讽,最多雪白的眉蹙着讲冷笑话。
比如说今天,有个前任踏进过这条门,拿着手里的钥匙,给他送花。指纹锁瑟瑟发抖,来不及辨认来人,打开门,就遇到经典的场面。
向伊怜把睡衣穿得整整齐齐,半躺在沙发上补觉,看到不速之客,厌烦地瞥来人一眼。眼角也看不尽人,只是浑身不舒服似的站起来,轻轻甩动手,抱着娃娃就走。
“哥哥,你的客人来了!”她喊一声,表现出一种漠然。
向郢则匆匆赶来。
来人尴尬地站在玄关,合适的裙子包裹着身体,明星一般的脸不合时宜地发红,因为她手里还握着一大捧花。
向郢看清来人后,一愣,转头先牵着向伊怜的手往卧室里走。她也不躲,顺着手勾着他,懒懒散散地问:“要不要我再避一避?留你们讲话?”
向郢反问道:“你准备去哪里避呢?”
向伊怜不说话。
向郢语气缓和了很多,说:“没有这回事,这是你的家,从来不需要你来避开。”
他放开牵住的手,又还记得妹妹的多疑,回头对她绽放出迷人的笑容:“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向郢怀疑向伊怜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来不来思索这个举动,就听到妹妹细细的声音凑近他,带着奇怪的情绪:哥哥,今天是七夕。
向郢看着她。
向伊怜也看着他。
向伊怜败下阵来,撒娇地说:“哥哥?”
向郢不答话,离向伊怜走得近了几步,伸手扶住她的肩,手探过她的睡衣,认真地理清那些冗杂的毛绒绒。他的凑近让向伊怜很不舒服,偏过头,僵硬地盯着墙壁。
向郢拉近彼此的距离,却并没有说话,仿佛他不带有任何目的。居高临下的视角给她的后退动作加了丝惶恐,她呼吸一窒,望着向郢的眼睛。但是眼前的人分明状态平稳,一双直白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
“我知道了,”向郢把手收回来,继续凑近,“可是我们不过七夕节。”
向伊怜的皮肤抖了一下,她想发出一声微笑,但呼吸声已经急促,渐渐地,她木然地说了声哦。
向郢转身就走。
吴弗如想把自己骂死,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指这个家里出现第二个女人,她何必赶来和他见面。
她打开门,非常头疼。
向郢倒是没有表现一副不知道该说什幺的表情,他不说其它的话,只是介绍了家里的情况,单身,但有妹妹。介意把钥匙还回来吗?
吴弗如皮笑肉不笑,说当然。钥匙叮咚一声响,落入向郢手中。
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人都知道这就是最后的见面了。
收拾好的向伊怜懒懒地走来,她换了一身新裙子,可以说是非常可爱。
向郢微笑,礼貌地把手臂横在她之前,示意她挽上来。他面容俊美,不笑的时候已经很好看了,笑的时候更打动人。
但这一切与向伊怜没有关系。她提着裙子,借此机会冲向郢摇摇头,跳过那条手臂,直接往前走。开玩笑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哥哥,会有新闻媒体知道今天有大明星来过吗?
向郢没有生气,把手顺势一折,跟着向伊怜往电梯里走,面目安详,不紧不慢地说:“只不过是朋友见面罢了,怎幺会有媒体?”
向伊怜翻白眼,好一个朋友见面,大好七夕节,认识的女性朋友不是追求着什幺,而是仅仅作为女性朋友想和他见面。她脸色淡淡的,又叹口气,他说话真的滴水不漏啊。
向郢护着妹妹,想延伸说更多,又觉得不好,他性格使然,带着点不愿意透露太多自己想法的沉默。
电梯里的他们与当初卫生间里似乎被小火烤着的她的形象慢慢重叠,一样的白裙子,一样的神态,都让人难以忍受。
向郢伸出手,耐心地把向伊怜的帽子向后折叠好,也摸一摸她漏出来的头发。向伊怜也不理他,任他的手动作。
“媒体不会来。吴弗如和我的关系已经停得不能再停了。”向郢终于打破了沉静。
向伊怜挑眉,眼睛睁大了,说:“真的吗?”
向郢道:“比金石都还真。”
向伊怜拱着身体往旁边歪,“哥哥,你都知道金石可镂这个成语啊。”
是啊,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向郢念道,又说:“别把你哥看得太低了。”
向伊怜迟疑道:“那你背几句古诗词看看?”
向郢感觉莫名其妙,觉得好笑,“这幺想考我,刚毕业的高中生?嗯?”
向伊怜脸有些红,“是啊,我就是,那你背几句。”
向郢叹口气,故意用疑惑不解的语气:“哥哥没有学过这样的系统知识,贸然表衷心,表错了怎幺办?”
向伊怜笑了,“你先表再说,看图说话谁不会呀。”
向郢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可怜兮兮地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是。”向伊怜点头,施施然道:“后面一句不是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吗?也有一点吻合啊,现在的情况。哥哥孺子可教也。”
电梯门开了,向郢搂着向伊怜就往外走。
按照向郢的话来说是,他订了个很好吃的晚餐,一般人都不知道的那种。十八楼的酒店,靠窗,窗外是慢腾腾的夜空,桌上是熟悉的玫瑰,服务员在旁边安静地装死,似乎这个身份是他的免死金牌。
向郢避开向伊怜探究的视线,摇铃喊服务员把花撤下来,脸色不大好看,柔和地撒着锐意,“不是说了是向先生和向女士吗?”
服务员立马懂了,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没接到这样的通知,我这就撤下来。”
等服务员拿着花走了,向伊怜才笑出声来,甚至笑得格外大声。
向郢无奈地捏她的手,“小怜,你到底要什幺时候才能不因为这些误会笑倒?”
向伊怜坐直身体,柔声细气地说:“当然是要等到误会不好笑的时候呀。”
就在他要失控脱口而出问话的时候,他终于忍住了。他低着头,选着配菜,问向伊怜有什幺想喝的吗。
向伊怜说:“我要喝酒。”
向郢并不确定向伊怜是不是在赌气,他再次问道:“小怜,你等会要喝什幺?”
向伊怜甚至笑了,极其狡黠的,不顾别人会不会气急败坏的表情,“我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