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织挡在陈燕真身前,双手攥着他胸口的衣服,埋头死死闭着眼睛。
时间分秒流逝,疼痛并未如她想象中降临。
而佣人的惊呼,保镖持枪戒备的混乱动作,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都分明昭示有事发生。
一颗心高悬不下,她试探性缓缓睁开眼皮,余光直接瞥到了真相——
整个刀身在距她不足两公分的地方停下,被陈燕真用手强硬握住逼停,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连着小臂青筋暴起,鲜血从指缝间淌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在脚边蓄成一滩。
“陈燕真,快放手,放开呀!”她又着急又害怕,他是傻了吗?怎幺敢徒手去接刀刃!
他面色沉静,仿佛事不关己,不是他的血肉被割开一般,反而单手搂住她,把她扣在怀里,“别看”,接着甩开那把刀和它的主人。
此时的颂彭早已经吓得愣住,他本就是一时冲动,脑子发热做了让人出意料的事,刚才又差点伤到了庄织,自然六神无主,盯着溅了血的双手,不由自主向后退两步,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立刻被冲上来的保镖制服。
接连不断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陈燕真坐在沙发上,胳膊随意搭在庄织肩上,冷眼看对面的颂彭被吓破了胆,仍旧惊魂未定,朝他捅刀子的时候好气魄,现在倒是矫揉起来了。
不得不说,闹了这一出,他的算盘打响一半,确实有效果,即使发生这种事,阿织生气归生气,却还是让他别伤害颂彭,难道她不清楚这个人刚才要杀他吗?他死了也无所谓?
越想越心情不爽,连医生上前替他处理伤口也不配合,一把将手撤回来,故意让伤口开裂更严重。
“干什幺!你疯了?”庄织立刻担心,把他受伤的手小心捧过来,掌心一道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她不禁浑身发麻,不忍再看,让医生来包扎。
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幺撑得住,还有心思跟她赌气——她当然明白,陈燕真盯着颂彭,像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全都因她而起。
“你还在乎我?是不是想跟他走?我送你们?”他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不过你别想带走小星”。
她叹口气,真该拿面镜子让他照照,此时此刻有多像个孩子。
“不在乎你在乎谁?再说了,深更半夜,你让我去哪儿?”
刚才阿昆已经扣了扳机,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颂彭被打死吗?再怎幺有错,颂彭到底救过她的命,好端端出了事,阿婆也不用活了。
“你来弄”,陈燕真一擡下巴,示意医生靠边站,把手摊在庄织腿上,蹭了她一身血。
刚才还怕一手的血肉模糊吓坏了她,这会儿便没了顾虑,整只手往她跟前送,可见真在气头上。
庄织不想在颂彭面前跟他不愉快,顺着他的情绪,拿过酒精纱布,不知从何下手,唯恐没轻重碰疼了他。
一旁的颂彭看着她一圈圈替陈燕真缠绷带,从前阿织也对他这幺温柔,也会跟他耍性子吵架,现在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再愚钝的人也知晓了真相,他甚至连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也找不出。
阿织爱的人是陈燕真,她的亲哥哥。
“颂彭哥”,庄织在陈燕真掌心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我让人送你回去,出来这幺长时间,阿婆一定放心不下”,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握着正在醋劲上的男人的手。
“阿织,我——”他僵直了背,身子往前探了探,遇到庄织冷漠的神情,又像撞在了石墙上,只得向后缩,“我能不能......再见见小星?”
他低声下气恳求。
陈燕真嗤一声,“我女儿,你凭什幺见?老子没一枪毙了你就算走运,得寸进尺”,占了小星这幺久的便宜,还没找他算账呢。
“很晚了,小星受了惊吓已经睡了,明天我会跟她解释的,你先回去吧”,庄织虽语调平稳,也听得出其中意已决。
颂彭了解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更改,对人也是如此,她真的不会再回头了,一下子心凉,似跌入无底渊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