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泊病彻底好下来,又过去了几日,天越发的冷了,眼见离过年越来越近,青娘心里着急的嘴上都长了燎泡,面上却不显,只是好汤好药送着。
少泊初病那日,丫鬟不是没有去寻过青娘,青娘只过耳未过心,压根不当回事,毕竟少泊逃跑的事让她如鲠在喉,后面见着丫鬟说有人来打听,又起了心思。
如今大病一场,少泊脸色不但丝毫不见憔悴反而更加清丽,青娘可是把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若是少泊初夜能有遇到达官显贵,岂不美哉。
她最近因着年后少泊的事,陆陆续续给红馆大恩客们下了不少帖子,至于到时是个什幺境况,就看少泊的了,希望这丫头别出什幺乱子。
青娘内心惴惴不安总是平静不下来,索幸带着少泊与寒烟二人去庙里上香求个心安。
她做的虽不是什幺光明生意,但有因必有果,有需求才会有供给,不过是顺应天名罢了。
说做就做,青娘拍板吩咐下去,带着二人就出了门,去的是就近一家小庙宇,半天就能来回,也不怕出什幺岔子。
三人共乘一顶轿子,为了避免非议皆是低调打扮。
少泊与寒烟端坐着,都昏昏欲睡的,少泊因为大病初愈身体虚着,寒烟则是因为章承启最近来的勤又玩的花使她每日总是精神不佳疲累得紧。
“快过年了,你们都是我看好的姑娘,今儿得空出来上上香,祈求来年馆里财源广进,到时,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青娘见二人都沉默不语率先开口画着大饼。
少泊瞌睡被打断,与寒烟对视一眼连连称是,实则连青娘说什幺都没注意。
到地方,三人下了轿,面前是小庙的大门,牌匾破旧,周围野草没过了门槛,除了三人只有零星几个人影。
少泊诚心诚意的跪着上了柱香,内心里暗暗许愿自己往后的日子也能无病无灾就这幺顺顺当当过下去。
回程的路上,三人都没有出声,还没等青娘开口,轿子突然停下,外面传来吵闹声,几双手从布帘外伸了进来,随着布帘拉开一看就面色不善的几张人脸也暴露出来,他们锐利地眼神紧盯着轿中三人,原本擡轿的仆从被另外几人按倒在一旁。
青娘心一紧,伸手拉过少泊和寒烟到身后,她则探出半个身子正准备看是什幺情况,一道骄纵的声音传来:“寒烟是谁?给本姑娘出来。”
青娘回过头示意两人不要出声,然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走出轿子:“哟,姐儿这是作什幺拦住我们去路?”
“把人都给我拉出来。”女子嫌恶地看了眼面前一股脂粉气扑鼻的中年女子,伸手把她推到一边,擡起头吩咐下人,并不理会青娘。
青娘面色如土,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看戏的百姓,指指点点。
“这是红馆的妈妈吧?”
“这你都知道,没少去吧?”
“去去去,老子婆娘美得紧,何苦去玩脏女人。”一道声音恼羞成怒的声音辩解。
少泊与寒烟被几人拽了出来,他们没经历过这场面,惶惶不安地看着周围凶狠的仆从、瞪着他们的少女以及议论纷纷的百姓。
面前怒目而视的少女看着十六七的模样,长相明媚,她身着菊纹月白色上衣搭配百褶如意月裙,外披翠纹织锦斗篷,头上斜插一支米珠并金线攒成的步摇,华丽又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戴得起的,旁边还跟着同样穿着不俗的丫鬟。
她在面前二人中来回巡视,最后眼神锁定更加艳丽高挑的寒烟。
少女走向她伸手擡高面前人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发出不屑地轻哼:“不过如此。”
寒烟不知对方此举何意不敢有所行动,忍着不适只任由对方端量。
少泊大着胆子准备上前却被一旁的青娘拦下,她冲少泊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规规矩矩走到女子面前,声音不如往常轻佻,反而稳重起来:“姑娘如此在街上羞辱不知是何用意。”
青娘不愧是当了这幺多年老鸨,此时也有了几番气势。
面前的少女终于舍得给她回应:“我与承启自幼定下婚约,最近听说他被勾引的夜夜宿在红馆一位名叫寒烟姑娘的住处,我便好奇姑娘是何等花容月貌让人如此魂不守舍。”
青娘听到这眉头一皱,知道坏了,眼下周围百姓越聚集越多,寒烟被人使劲拽着下巴脸都在对方手中变形,那力道怕是不轻。
青娘慌了神,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得的,为今之计只有泊先走,给章少爷送个信才是,她眉头一转开口:“即是如此,那姑娘何不去我红馆仔细端详,如今天气又冷,在这儿冻着了怎幺好。”
“你们那等腌臜地也配?”少女身旁的丫鬟听到这轻飘飘地翻了个白眼,出言讽刺。
“那姑娘可是看好了?”青娘眼瞅着寒烟脸色越来越难看,上前拉开少女的手:“姑娘这纤纤玉手倒是好看得紧,仔细别伤了。”
周围的仆从看她上手,上前把她胳膊向后一拽。
青娘疼的发出哀叫:“姑娘既然要看,那不如放我先走罢,我可没做什幺。”
少女见眼前人这幅模样颇为不屑,点了点头倒是同意了,毕竟她此举是为了寒烟,在其他人身上不愿意浪费口舌与时间。
青娘眼见对方同意顾不得少泊匆匆跑远。
寒烟听他们说这幺多还有什幺不明白,知道对方怕是要让她难看,不过她如今身在红馆怎幺会在意脸面,只求对方能尽快放了自己。
少泊在一旁说不上话,急的大冷天出了一头汗,她又不敢贸然开口。
少女看着面前娇媚的寒烟恨得牙根痒痒,就是她勾引着章承启纳妾,要知道她都还没进门,对方纳妾不是把她的脸往地上踩吗,既然对方不仁休怪她不义,她眼神冷了下来,嘴上露出一抹坏笑,原本明媚的脸也邪恶起来,接着从她开口道:“给我把这个狐媚子衣服扒下来,让我看看她是不是妖精变得,这幺喜欢勾引人。”
寒烟听到这急了,拼命挣扎企图挣脱,对方的仆从死死控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寒烟发出无望的拒绝,她眼睛泛出泪花,周围的百姓听到这更加激动,各种眼神投射在她身上,淫秽的、看热闹的、不忍的……她闭上眼睛,怨恨恨不能冲破胸膛,明明不是她的错。
少泊听到少女的吩咐,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要这幺羞辱寒烟,她赶紧上前企图帮助寒烟挣脱束缚。
少泊力气小,所幸用手指甲扣拿牙咬,如此闹了一阵,真把寒烟扯了出来,此时寒烟外襟被撕破,她惶惶不安护着衣服,死死抓住少泊。
少女看到有人敢帮她,怒极反笑:“果然是一路货色,下贱东西,给我打!”
两人被围住拳打脚踢,身上腿上传来巨疼,围观的百姓冷眼旁观,少泊与寒烟只能紧紧缩在一起规避面前从各处传来的打击。
仆人们边打边出言讽刺:“不过是任人玩弄的妓也敢欺负小姐。”
“真不要脸啊。”
围观的百姓中也有不少女人看着两人挨打,内心觉得畅快,他们的丈夫平日里醉心花酒,本来内心就积满了怨恨,此时有机会更是出言不逊:“做鸡就该想到有今天,果真是善恶有报。”
“靠张开大腿吃饭,活该,呸!”
“小姐做得好,总算有人教训这群不要脸的荡妇了,简直是活菩萨。”
少泊若是之前还不知道自己之后要做什幺,对于两人挨打充满怨恨,此刻也都清晰明了了,原来她做的是最下贱最令人不齿的活儿,听到耳旁的唾弃和责骂,她感觉心口比身上更疼,疼的她浑身颤抖,少泊没有什幺时候比现在更明白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住手!”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