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似芜进房间的声音很轻,周旬年总觉得像家里养了只猫般任她不露声迹地走来走去。她的腿根在睡裙底下不自觉地发颤,荡在周旬年眼里是深水里浮起的人鱼鳞片上的珠光,像隔了雾在看。她总带着不真实的迷惑性,周旬年不知道年轻人把这形容作滤镜感,他只觉得许似芜极容易抓不牢吹口气就散掉了,细端详去又就在身边不出声地待着,眉是眉眼是眼,让他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听话,完全不含一点欺骗。
这种想法让他胸腔里涨起极膨胀的愉悦感,他拍拍身边的空位,那里正安置着一只按摩棒,和此时此地严丝合缝得几乎找不出分毫违和感。尽管许似芜瞥过一眼去就像烫到般错开目光,她说话时还有残存未干的水汽,黏黏地堵在喉咙里,“老公,我还在过敏……”
“过来。”
她只好像揭开胶膜般挪动脚步,她幻想自己是被扔在光滑平面上的软体动物,走一步都会留下潮潮的水痕。可还不等她在床边坐下,周旬年掀去她睡裙的手让她的身体倏忽变干燥,甚至密密浮起鸡皮疙瘩,紧接着按摩棒震动的高频响动一个劲儿地要往她脑里钻般,在抵向腿心时她察觉到那块皮肤激起颤抖,还没消肿的肉避不开地含住那个正在升温的橡胶圆头,体内渗出水汁,很快和沾在腿缝间的黏液混成一团。
——是周致不许她擦去的。
她刚刚被周致弄得高潮了好几回,半边身体还晕着那种轻而脆的倦意,走起来像是踩在底下垫了天鹅绒的钢丝之下,哪里经得住按摩棒这样凶猛地贴上来,偏偏周旬年还像要把她所有水分逼出来一样向深处蓄着力,被按住腰,她将床单向后抓,皱得不像话,像将溺死的人要撕开漂游的船帆。他看到她的皮肤在床头灯光下均匀细致得如淋满糖浆,只有陷下去的腰窝红红鼓浮,投下艳情的阴翳。
周旬年想,她的过敏还没好透。
“那个药浴不管用,明天去医院看吧。”他手指凑上去摸她的腰窝,能明显感到手指底下的肉包着骨惊跳起来,溅落在床单的声音,许似芜竟哆嗦着高潮了,不自觉扬起的肩颈线条滑落下浓稠灯光,她以前从没那幺快,这让周旬年有意外之喜,调笑地去抚摸她鼓涨着一抖一抖的阴阜,滑得贴不住,“今天怎幺这幺敏感?”
许似芜的视线像是要滑向虚空里,她的手腕横在床尾拦板上,重复着一个周旬年看不到的抓取的手势,包进掌心里的却是空空如也。
她哀求着,气息不匀,可躲避的动作只能换来按摩棒更无赖地往腿心拱,“……别,老公,我不想被,周致听到……”
“他回了吗?他还在外面鬼混吧,我从回来就没看到他人影儿。”周旬年满不在乎地转动手腕,那突突运转的按摩棒就像是他意志的延伸部分,只有凭借它他才能体验到性爱的妙处,让许似芜哭,让许似芜叫,他衰退的身体只能汲取小妻子的反应注入保鲜幻想,他甚至能灵活运用那些粗俗的词句,只为调动他冬眠的兽性,“再浪点儿,乖乖,让老公看看。”
周旬年这些不中听的话在耳端萦绕如诅咒,许似芜指向天花板的胸口只觉得一阵阵的嗡鸣,再怎幺浪,扭腰,摆臀,还是冒着舌头打结的风险喊出一个更能取悦人的称呼,她在极短的时段里体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高潮,几乎是将她的神经放在钜刀上来回磋磨,她呜呜地哭,“不要……我受不了……”
在绷紧腿根又泻出一股汁液时,她骤然降落的上半身对准那未阖严的门缝——不,我当真不是故意的——这个念头眩晕地在她如碎裂万花筒般狂乱的脑中活过来,聚成门后那块由薄薄睡衣遮盖的人形,布料纤维里一定还积着滑过我们身体的水珠,她意识不清地想,偏过头,好在眼前的水雾让她看不清那个人的眼睛,正望向她的那一双。
周旬年还在不安好心地抚摸她的腰际,说着又去了一次,真是老公的小浪货这种话,许似芜汗津津在他手掌里地颤抖,此时有过敏嫌疑的腰窝已因全身蒸成酡红色而辨认不清了。
她再擡起头往门外望时,看到漆黑一片,那个隐动的人形早已不知去向——尽管不久前他在她身体里待着不肯离开。
她去配套一体的浴室清洗好下体,任所有的痕迹都在下水道消弭,回到她和周旬年的卧室,后者已经侧着身体发出睡熟的鼾声。
她注视着,旋掉床头灯,骤然上涌的黑暗让她生出是自己按灭了身边人的脸的错觉,像掸黯一粒烟头那样轻巧。在浓得好像不曾有人经过的夜里,她对着虚空张合了两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关于名字的气音。四处寂如死灭,她听不到挨得这幺近的人发出的声音。
周致平躺在床上,将双手交叠搁在胃部,那股烧灼意味还在翻搅着不肯平息。他想着在浴缸里要与他融作一滩的许似芜,她叫着周致,周致,周致,她总会推拒,可是双腿会更老实地对他打开勾上他的腰,却用脚踝背面的肌肤在他身上不听话地磨蹭,她环住他脖颈的手臂,总是大度地包纳他缺少经验而暴露的气急败坏,可偏偏又施展出拖住他一起往下跌堕的险意,她会流眼泪,使眼皮一闪一闪地晃乱他的心,她说,周致,我们不可以这样,又说,周致,进来。
被父亲的按摩棒弄得狼狈高潮的许似芜,对着半空张合的嘴唇,发出的不是快乐的呻吟,他看见她嘴边的空气甚至泛起白雾,像求救又像是诱惑,远远地抛向躲在门后窥伺的他,她说,周致——本来应该是你在这里的。
她是不是故意不关门的。
周致未发觉他在父亲与继母卧室门外墙面上留下的指痕,那沾着冰冷墙粉的手指,本来还滑过许似芜身体每一寸的手指,现在只能蹭上再度勃起的阳具,上下套弄起来,烫得他不觉得墙粉冷而透出颗粒感。
他望向天花板,模拟那时许似芜高潮的眼神,不是望住他的,掷向虚空的,可他的嘴唇可以无顾忌地发出声音,在溅射的一瞬间,他说,许似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