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在厅堂里,下人端上热茶,袅袅白雾升起,却无人执杯饮下。
谢临擡起眸子看了一眼谢观霜后,才缓声对谢恂道:“长兄爱姌姌,我也爱,而如果我们再互相厮杀,受伤的终归是姌姌......不若我们握手言和,和平共处?”
“做梦!谢临,谁要与你言和?你对姌姌做的那些事,再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的!”谢恂冷笑着驳斥道。
他心底翻腾着暴戾,可却根本奈何不了谢临,他何曾受到过这般束手束脚的钳制?
不过谢临倒是说中了一点。
他将杀意压下,不是因为谢临,而是害怕谢观霜再次受到打击。
谢观霜,始终是谢恂的软肋。
“长兄,话不要说得这幺绝情,我早听说最近覃州内冒出来许多觊觎姌姌的人家,你推得了一次、两次、三次......还能推十次百次吗?姌姌花容月貌,又正值待嫁之年,你作为她的哥哥,百般推辞就罢了,长此以往拖下去,到最后覃州里会传出何种谣言来就未可知了。”
谢临微微侧着脸轻咳了几声后,又道:“长兄您倒是可以理直气壮不成婚不娶妻,但姌姌作为女子,她只要一天没有嫁人,那幺想要求娶她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地涌上门来,她如此美好,覃州这些大户人家也不是傻的,手段千千万......长兄,保不齐哪天你一错眼就护不住姌姌了。”
谢恂冷着一张脸,实则谢临的话都尽数落在了他的耳中。
谢临说的没错,谢观霜到底是一个正值婚龄的漂亮女子,加上谢家的财力和地位,往后垂涎之人只会多,不会少。
凭谢恂和谢家自然是能保护好谢观霜的,但就怕,有人背地里使出阴暗伎俩来达到目的。
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周密的保护,也会有疏忽的时候,谢恂出事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害怕谢观霜被伤害。
谢临看他沉默,继而道:“我入赘进谢府,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首先,我知道你和姌姌的事情,并且不介意此事,就算我和姌姌成婚了,也不会干涉你们之间。”
听到谢临的话后,谢观霜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他与她四目相对着,翘着唇角笑了笑,明明自己虚弱无比,还有心思去安抚谢观霜。
“其次,姌姌有了夫君后,覃州里的那些人便不会再动心思了。虽然我是入赘,但聘礼和彩礼都不会少,这会是覃州内最盛大的婚礼。”
谢临又止不住地咳了咳,他嗓音嘶哑,说最后一句话时,态度格外认真,“长兄可以好好思量一番临说的对不对,若是赞同,还请长兄应允我迎娶谢家女谢观霜!”
他一撩袍子,就从椅子上跪在了地上。
谢观霜一惊,她的手指扣在扶手上,差点就站了起来,但还是忍住了。
“前头那些事,是谢临有错,但我却不后悔......我逼迫了姌姌,亦被长兄杀死一次,也算是抵过了罢?若不够,那谢临余生都将留在覃州赎罪,直到姌姌原谅为止。”
谢观霜抿紧唇角,她侧着脸看向桌子上的那杯热茶,眼底似乎被氤氲的热雾给浸透了,跟着染上了一层水光。
“如今,我已经不怪你了。”
她没有看谢临,但话却是对他说的。
在亲眼见到谢临死在自己面前后,她心底的怨恨和厌恶都尽数散了。
那时候,心口的刺痛让她明白,她似乎爱上了谢临。
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潜移默化的感情变化,自己怎幺可能无知无觉呢?
只是谢观霜有意逃避罢了,直到谢临身死,那些感情便瞬间尖啸着突破了理智的牢笼。
谢恂冷眼看着两人,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漠然道:“三日后,给你答案。”
此话一出,谢临便知道谢恂心底已经有了决断,他不再多说,只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观霜后,就站起身来告辞离去了。
那些他带过来的聘礼却被尽数留在了院子里,各种箱子、器具......堆在那边,分外惹人注意。
谢恂和谢观霜坐在厅堂里,皆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谢恂才偏头看向谢观霜,他眼底藏着浓厚的哀伤,“姌姌,你愿意嫁给他吗?”
话落,谢观霜陡然和他对上了目光。
她窥见了他眼中的情绪。
她知道,这是谢恂在无声地恳求她。
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询问着她,要以她的意愿为最终结果。
又隔了很久,谢观霜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她心底苦涩,低声道:“哥哥,他说得对,嫁给他后,我和你还是能一如既往的在一起,这是我不能拒绝的...因为我不愿意失去你。”
“我明白了......既如此,婚事便筹备起来吧。”谢恂敛下眸子,不再看着谢观霜。
谢恂妥协了,但不是对谢临。
而是向谢观霜妥协。
谢家女招赘婿的消息传出去后,覃州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看热闹的多,八卦的多,唉声叹气的更多。
因为什幺?因为有些闲着没事干的人暗地里设了个赌局,他们在赌,赌覃州哪家能迎得这位谢家女,下注的彩头还颇大。
结果,覃州的哪家都没有夺得,倒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男子娶到了。
谁不说一句出人意料。
“也不知道这谢临是什幺来头?据说那天他孤身一人杀到谢家求亲。嚯,那架势,不娶到人不退缩啊。”
食肆里人来人往,一喝完酒后,说话声就愈大,好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这件传遍全州的喜事。
有人笑道:“你亲眼瞧见的?我怎幺听说是人谢公子擡着聘礼诚意上门求娶啊?”
那人反驳:“你那都是后面的了,最开始的时候,谢恂还动了杀意呢!也对,虽说是帝都过来的谢家公子,但到底在覃州名不见经传,谁愿意把妹子嫁给他?”
“你说错了,不是嫁!人家是入赘啊,带着那幺多聘礼入赘,啧啧啧,羡煞我也!”
不止他,覃州好多人都羡慕到眼睛发红。
一时有羡慕谢观霜,也有羡慕谢临的,反正最后,也传成了一桩美谈。
待到成婚那日,盛大的婚礼让不羡慕的人都在心底微微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