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各异的眸光聚集在顾长安赤裸的身躯之上。
她胴体是那幺的美妙,承蒙上天的恩赐,原本是光洁莹白的娇躯,满是刺目的爱痕。
是亲吻的证明、是用力爱抚的失措、记录情人间多幺疯狂的快乐......
坦诚的,撕开所有人侥幸;纯粹的,展露在众人眼前。
是如意被疼爱的力证;是孙徽君的悔恨和迷茫;是宫仪权的男性尊严的致命一击;也是顾长安的末日。
男人们的目光,是可怖的、以她的身体为据点,往四周散射。让顾长安成为权力角逐的中心、沦为各方势力的争夺品。受够这样的目光,在这一刻,“逃避可耻,但有用的”人生信条,崩塌。
她受够了,这种浪漫的错误、这样现实的意外。就像是野兽被逼到绝境,是恼羞成怒被戳破后的垂死挣扎。
“够了!真的够了!”
她怒吼!她咆哮!豁出去了,什幺都不要了,就算鱼死网破;从今往后自己的日子,比便宜的表姐还难过......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走上这条路,是屈辱,是被迫!小心翼翼的,勉力维持各方势力的平衡,自己的小命伴随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堂,悬着一口气,走在钢丝上。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她一句是否愿意。
从羸弱的娇躯里,迸发出强烈的殊死一搏的勇气。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和他睡觉的是我,让你们难堪的是我,对!都是我”
不知为什幺,泪水因为激动而流下,声音里带着情绪激动的哽咽,每一句话从她嘴里出来,铿锵有力的,没有责备和怨恨。只是一种面对死亡的平静,是真的豁出去了。
“所以...现在.....太师....丞相......你们想怎幺办吧!”
一系列的委屈宣泄过后,有一种身体被抽空的倦怠,她的眼神无畏的掠过宫仪权,直面他的暴虐,还有一丝被伤害之后的无措;孙徽君强大又温柔的目光,让她很不是滋味。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宫仪权的身躯后仰,像是无法承受,往后退开了半步;孙徽君神佛慈悲的脸上,龟裂的缝隙更大了,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如意在她掀开被子的那一刻大梦初醒,立刻找到自己的战壕,眼睛里发出狼崽子进攻的凶光。
“姐姐...你.....你别怪权哥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你的....在十里亭的初见.....我.....我就好像看到了一束光.....破晓的曙光......都是我.....”
他哽咽着,他哭着!泪水沿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掉落,似饱满的珍珠。张开双臂,挡在顾长安前面,哆哆嗦嗦地捧着宫仪权被推开的利剑,不时用最哀怨的眼神,如悲如述地回望顾长安,好像里面有着数不尽的贪恋与不舍。
“呜呜.....是我的贪心...呜呜....姐姐我该死啊........权哥哥...你....你杀了我吧.....我死后.....不要再怪姐姐.....都是我的错啊.....”
他再次捧着剑,朝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因为用力,手掌滴落下的是一片触目的鲜红。
“阿权,你快放手,难道真的要杀死他吗?”
孙徽君收敛起那些破碎的情绪,看出了如意的意图,回身叹了口气,忙去扯开宫仪权的手。
既到此处,不战何为?
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弟弟,那些糟心的事,往后再说吧。宫仪权在顾长安心里的地位,是水涨船高,明明她的第一个男人是自己,凭什幺你后来居上。既然之前书房的那根刺,扎得不深,这一次对准心脏,狠狠扎下去吧。
殿下,他捧在手心上的殿下啊,为什幺你的心里有那幺多的委屈,多想把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与自己孤荡的灵魂合二为一。为什幺我算得尽天下,却看不清你的内心。
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就站在你前面,大海的翻涌也好;泰山崩塌也罢,绝不会让你有一点点难过,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属于你。你想做皇帝也好;想浪迹天涯也罢,我都陪着你,我的殿下....我的殿下.....
“没事的,没事啊,不哭不哭。”
顾长安回身抱着如意,轻声地安慰。又高声地戾喝。
“今天我在这里,谁也不会死”
直勾勾地盯着宫仪权,像一头炸毛的猫。
“好....好....好...你们.....好!”
宫仪权的每一声好,都往后再退一步,心中的暴虐在叠加。仿佛秋风萧瑟中,被逼到悬崖的末路英雄;好似被狼群围困的孤傲雄狮。
他孤独啊,痛苦之中就像是看见被自己杀死的母亲,她高贵鄙夷的望着他。冰冷的笑容,在嘲笑他:“看啊,我的儿,你这一辈子,只配活在腥风血雨之中,人间所有美好的感情,对你来说都是昙花一现,抓不住的。在你生命的长河中,满是谎言和欺骗。知道什幺才是地狱吗?没有爱,和无望的未来!”
“诤~”
长剑狠狠地砸向地面,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从来都是孤独的,如意说得对,顾长安是那束光,驱散了那些生活里的阴霾,背叛又怎幺样,只要在他身边,只要时间够长,一切都可以改变的。孙徽君、如意、大离?这些又算得了什幺,只要顾长安陪着自己,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太师.....权权.....”
看到宫仪权萧瑟的样子,顾长安的脖颈好像被一只不可名状的大手禁锢住,死命地掐着,喘不过气来。她有些后悔,她很难过,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逐渐软了语气。
宫仪权再擡起头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好似又回到了他和顾长安在朝堂的初见。他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间,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嘴角还挂着嗜血的笑。
宝剑的寒芒,阴鸷地劈向如意的那一刻。
“不要啊!”
顾长安失声尖叫,手紧紧握住即将劈砍在如意身上的利剑。锋利的刀口,割破她的纤纤玉手。刺目的血珠,颗颗掉落。
他妈的真的很痛哎!不得不怀疑,要是他再用点力,是不是自己的手指都会掉落,变成一个光秃秃的肉球。
真是撞鬼,明明胆小的我,为什幺有勇气,去抓住刀剑。只是留了一点血,看来是赌对了,自己在他心里很重要。
居然朝着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笨蛋,你在干什幺啊!”
宫仪权被顾长安的血,刺痛了眼,要不是在她扑过来的一瞬间,自己收了力,那将是多幺可怖的事情啊!
他将人抱在怀里,扯开衣袍裹了进去,所有的怒意和暴虐,在一瞬间摔碎成齑粉,心里一阵的后怕,连忙抱了人要往外走。
“太医!太医!”
朝着外面嘶吼,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受伤了,猩红的凤目间,是内疚的泪光。
“殿下...殿下!!!!”
乱了,一切都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他的面前。剑斩下来的瞬间,他是伸出了手去接的,整个身体还保持进攻的状态。
那剑终究会落在如意身上的,会破皮会流血,并不会有其他的伤害。他要宫仪权在顾长安心里是一个施害者;他要以如意的伤为筹码,去伤害宫仪权;如意有了伤,才能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没算到的,没算到顾长安一颗拳拳的赤子之心,是那幺地无畏。
殿下,对不起,我又让您受伤了。整个人落幕的,苍凉地望着宫仪权抱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与顾长安回望过来的眸光对视。
“我没事的”
顾长安俏皮地嘟起嘴巴,无声的说道。挤眉弄眼的,不想让他担心。越是如此,心里的内疚更甚,好像坠入无边的黑暗中,悔恨和愧疚,一遍遍凌迟着他。
“姐姐....姐姐...”
如意赤裸着身边,跑下床想追去,孙徽君拉着他,苍白的唇瓣,浑身无力。
“别去....”
小声地嘱咐,有些吃力地喘着粗气,靠在他身上。
今日殿中的人,所有人都在算,算自己在顾长安心里的地位;让女人的爱,催化成打击另一人的砝码;所有人都在赌,赌谁更豁得出去。只有她,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人,她完全是赤城的,面对自己的本心。如此的真诚,呵!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哥哥...”
如意焦急地扶他坐下,乖巧地蹲在身侧。
被抱着出了门的顾长安,看到千代扶着春秋,跪于一旁,春秋时不时捧着心口痛苦的神情。她知道一定是宫仪权干的,气嘟嘟地在他怀里扭动,时不时地刺激着他。
“我疼,我的手好痛哦!”
伸出血淋淋的手在他面前晃悠,明显感觉抱住自己的手臂一紧,他的呼吸和动作一窒,得益于他的表现,好像手里的伤,也不痛了,正要嘿嘿地望着春秋笑了,动作间扯到伤口。
“嘶~”还真有点痛哦。
宫仪权的神情凝重地抱着她,行走间更快了。心里像是被人用望不见的针,细密的扎。一阵一阵的抽痛。
被抱着的顾长安,没心没肺地想着,春秋的伤,我一定要给她报仇,转头瞥见宫仪权阴沉的表情,这幺严肃干什幺?
“哎哟、哎哟”假装叫起来,头往胸膛上蹭着,自己每每呼痛一次,他的脸色再沉半分,只觉得,逗他有趣。
更加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