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宝子由教坊令交与郡府长史,领到一处浴池阁里沐身梳妆,又被送上一栋华谯。
贵宾亲开闼,含笑延入。
却是座中最尊贵的那位绀衣郎君,连太守都要频频敬酒致礼。席上只能远眺,得宝子但记得他隆准日角,一双璀璨的眸子;而今咫尺面对面,却注意到他眼白微蓝,髣髴婴童一般明净。
得宝子感到深深的庆幸。不是郑参军。那胖猪首席间造次,把她两粒乳头都捏肿了,痛得她眼泪围着眼圈转,还扬言要开她的小花苞。
“来,来。”绀衣郎君很和气地往里让,“不要拘束。”
这是一间极轩敞的寝室,大概占了整一层楼,纸壁洁白,燃着十来树枝灯,清幽的百合香。
明亮,坦荡,没有压迫感。
得宝子愈加放松了,问:“郎君怎幺称呼?”
“叫我一郎即可。”
“一郎从哪里来?”
“雒邑。”
又有人敲门。
是一郎自己的侍从,连炉送入烹好的茶。
一郎问:“要茶幺?”
得宝子摆首,“苦。”
一郎遂令人给她取一盏热的羊奶蒸酪来,多加蔗糖,亲递与她。
得宝子坐在矮榻上,用小银匙取食,回答他的问话。
“姓杨,隋炀帝的杨。”
“火旁的?”
“木旁的。”
“那和隋炀帝有什幺关系?”
“有的,”得宝子笑道:“先前,我是说几百年前,隋炀帝下扬州,曾来此间游嬉,遇见了我的先祖。他说:‘俺们也姓杨,恁们也姓杨,咱们联了宗吧。’于是就联了宗。”
一郎失笑,觉得荒诞,昏君再狂悖,也不至于和倡家联宗,还是主动的。
得宝子却道:“真的,我家姥姥姨姨们,提起隋炀帝,都称他‘我家天子’。”
一郎顺应她道:“或许有之。”
得宝子将酪盏放在地板上,仍坐在矮榻边,双手向后拄,仰首看他,笑嘻嘻,一副等待被推倒的架势。
在一郎看来,只觉得她顽皮稚气。
“哎,你还等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