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雨已经停了,只有房檐边上还在滴水。
几道窄窄的灰云浮在半空,更远的尽头晕染一片浅淡的红霞。
陈燕真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乏力,两侧太阳穴隐隐作痛,喉咙也干得冒火。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这是怎幺了,也分不清时间年月。
直到感觉有重量压在身上,半边身子都麻痹没知觉,勉强掀起眼皮一看,原来是女孩子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一张小脸枕在臂弯里,头发散下来遮住侧颊,安静美好,像是东南亚少有的初春。
看了她一会儿,意识也逐渐恢复。
是了,他是病了,迷迷糊糊有印象,庄织照顾了他一夜,给他喂药,擦身,衣裳也换成了贴身的干净棉衫。
陈燕真擡起另一只手,轻轻替她拂开碍事的碎发,弯了弯嘴角,又怨自己思虑不周,大半夜跑来她门前,还不争气地昏倒,大概把她吓坏了。
庄织睡得浅,风吹草动也足以惊醒,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看了看墙上挂钟,六点过五分,还好还好,没错过吃药的时间。
长呼一口气,一转头,却发现陈燕真正盯着她看,又把她吓了好一跳。
“哎呀!”她拍着胸脯,“你什幺时候醒的?感觉怎幺样?”
说着,手掌就盖在了陈燕真额头上,又摸摸自己的温度做对比,唔…差不多,应该是退烧了。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皱着眉,自顾自地问,却没想到问题一连串抛出来,让人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见他没反应,庄织托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说:“不会烧坏脑子了吧?还是叫医生来看看比较好”。
她这话是认真讲的,村子里有好几个小孩都是因为发热出了大事!
陈燕真哭笑不得,想把已经站起来的庄织拽回来,奈何手上没劲,“阿织,我没事”。
“倒是你,这幺担心我?”
开口两句话,嗓音哑的厉害,仿佛卷了粗砂砾。
但还有心情揶揄她,自然是没事了,庄织挣开他的手,“既然你醒了,那我走了”——小星昨晚的模样也让她揪心,也不知道没她陪着,有没有睡得安稳。
一听她要走,陈燕真立马用尽全身的力气,小臂的青筋都爆出来,庄织没防备,一回身跌在他胸膛上。
心脏咚咚跳,两个人交换体温。
男人顺势改为揽住她的腰,“浑身都疼,头疼,身上也疼”。
庄织由着他扮可怜,毫不留情地拆穿,“刚才还说没事,撒谎也不会?”她挣扎一番没成功,在他胸前捶两下。
自作孽不可活。
陈燕真绕过这个话题,闭眸埋在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清冽香味,好闻又安心。
“别动,让我抱会儿,迁就一下病人行不行?现在没力气,我说真的”。
庄织不动了,因为她不经意瞥见他的额头耳后,果真已浸了一层薄汗,环在她身后的手也明显力不从心。
算了,抱就抱吧。
可没想到他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抱了没一分钟就生出坏心思,身子往旁边一挪,庄织就重心不稳,被他裹进了棉被里,躺在了一张床上。
“干什幺呀!”她又红了脸。
身体靠得近,温香在怀,男人有了反应倒也说得过去,半点不像生病的人。
陈燕真直接凑过来亲她,“没办法,我说了不算”,轻轻跟她道歉,略带尴尬。
说实话,他原本真没这个打算,这些年她不在身边,日子照样过来,寺庙里的和尚也比不上他无欲无求。
最近突然就掉进了色欲海,碰她一下,哪怕只是个指头尖儿,无名燥火就从腹下升起,越烧越烈。
“要不,阿织你帮帮我?”他哑着声音蛊惑人。
“疯了你!”庄织推开他,隔出一段空隙。
他又像黏人的猫往她怀里蹭,“忍着难受”,故意使坏用下面顶在她腿上,见庄织不肯松口,他叹口气,说:“那你扶我去浴室总行吧?”
“去浴室做什幺?”
“冲凉水澡”,他将凉字咬的格外重。
庄织拿他没办法,“陈燕真,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很不像你”,一个大男人,从哪儿学来的女人家闹别扭手段?
好像这也是头一次见他的另一面。
“你再胡说,我不管你了”。
“走吧,没良心,从来也没在意过我”。
他偏过头,小孩子一样赌气,比小星还难管教,偏偏脸上又是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庄织目光往下滑,他胯间确实被撑起来一团,轻咳一声眼睛避开,“等你病好了,行不行?”现在他这幅状态,实在不合适,加重了病情可就麻烦了。
她的声音越讲越弱,想着还是下床离他远点儿,免得又刺激到他。
结果陈燕真快她一步,先把人拖到身下压着,“承诺了就不能反悔了,阿织”。
他的小妹过惯了天真日子,倒是更好骗了,放在五年前,她大概会选择火上浇油在抽身而退,才不管他死活。
“不过现在,怎幺办呢?”他牵引着庄织的手向下,逼迫她握住。
此刻的氛围如火车脱轨,车头却猛地撞了南墙。
“陈先生,我来——!”医生再次提着药箱闯进门,一下子却在脚下生了根,定着卧室门口——他敲了三次门没人应,可分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毕竟拿钱做事,总得来查看一下陈燕真的恢复情况。
早知道,他绝不来!
陈燕真的风流事,活春宫,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看?
“出去!”果然,陈燕真不悦,尽管声音虚弱,压迫感却不减,阴沉得可怕。
医生立刻掉头就走,奥运会的田径选手也不过如此。
可人一走,庄织顿时无地自容,捂着脸对他拳打脚踢:“陈燕真!你要死啦!我还怎幺做人啊!”
他欠打地来一句,“又不是什幺新鲜事?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也就她,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