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用精致花哨的碗碟装好,齐整地摆在餐桌之上,黄色的吊灯氤氲着蒸腾而上、若隐若现的热气。视线所及之处的家还算干净整洁,但是时沛却对柜子里凌乱毫无章法的杂物心知肚明。她对做家务这样的事情算不上得心应手,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是什幺让自己日复一日地坚持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情?这个疑问就像是被吸烟者吐出的烟雾,在反反复复中纠缠。
余远和谈旸已经坐在了餐桌之上,酒杯里是半杯的酒,微微晃动着,映出破碎的灯光。他们坐在并排的两个位置上,而这让时沛很困惑,可也不得不让她思索:应该坐在谁的对面呢?从理智上来说,自己应该坐在余远的对面。毕竟坐在丈夫对面比较合理,可是对客人似乎不够尊重。时沛脚步越来越慢,求助的眼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正在谈笑的丈夫。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而垂着长睫正安静聆听的谈旸,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靠近,擡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时沛在这个微笑中获得了一种勇气,也可能是一种蛊惑。她坐在了谈旸的对面。而余远似乎终于不再是一副无动于衷装聋作哑的样子,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时沛只是静静地为自己也倒了半杯酒。似乎叛逆期在迟到了十年之后终于第一次降临在时沛的身上,她觉得心脏微痒,快感从心脏向全身蔓延,愉悦和痛苦交替传递。她抿了一口酒,开始思索自己会这幺选择的原因。而找到原因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她想,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她是一个足够体贴的妻子,需要尽最大的能力照顾丈夫重视的朋友。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宾主皆欢的晚餐正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就像任何一场聚餐一样。这样熟悉的感觉让时沛放松了不少。可是很多她意识到了来自谈旸的目光。他的注视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平静的。可是这样的注视却让时沛的背上一点一点的渗出了冷汗。难道是因为厨房的油烟让她的头发变得油腻了吗?还是因为厨房的热气让自己脸上的妆花了?她几乎不能再坐下去,匆匆离席冲进了卫生间。时沛凑近镜子,鼻尖几乎都要抵到镜子上。她端详着自己。最终只是洗了个手,然后仔细擦干净回到了那个餐桌。
余远又开始说起了一件趣事,谈旸撑着脑袋聆听着。时沛突然觉得小腿贴上来一个有些泛凉的物体。她几乎立刻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小腿,虽然不似丈夫那样的温暖,却也能感受到肌肉中蕴含的力量感。她移开了腿。可是谈旸的腿却再次紧贴而上,不似上次的若有若无,紧紧地贴着,像是在汲取时沛身上的温度。时沛擡起头,谈旸没有与她对视,仍然是那样垂着长睫,可是脸上却是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在苍白的脸上明显的就像是皑皑白雪上的落梅。
放荡。时沛心想。谈旸垂着的睫毛像是美人含蓄的珠帘,可是里面住着的不是一个纯洁的新娘,而是一个放荡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