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十四点二十八分,别枝醒来。

她翻身,小腿朝内微弯,身体滑下,伸臂,拢过右侧柔软冰凉的一片被,脸贴进去。

身体里的热一点一点被导流,被里渐渐升温。

别枝埋在被下,绵而轻地呼吸,自衣服内、身体里,将女人染于其上薄而淡的清气一一抽丝缕析。

直到再也寻不见任何一丝属于女人的气息。

别枝从被子里捞出自己。

于是起身、下床。别枝赤足,踩在沁着凉气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进浴室。

走到浴缸旁边,她半坐到台面上,打开水阀,水流涌出。别枝右手放到水下,感受着水温,一点点地调试到想要的温度,她收回手,看着热水流出渐渐浸过浴缸底部……

她站起,慢慢走到镜前,然后举手,一件一件地剥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伸脚褪下最后一片面料,别枝站定,擡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女孩微顿,而后侧首,她将胸前长发撩到耳后,白皙的妖娆的女体彻底映于镜里。别枝眼睫颤一下,目光伸去,她看向自己的额角、鼻尖、唇心,微擡下巴,她看向颈,看向胸,看向下腹、耻骨、阴户……

别枝滑开腿,垂眸,一寸一寸地打量镜里的自己,寻找着女人落在这副身体的每一处痕迹。

其实没什幺的,别枝看着镜面,指尖轻轻抚上自己左边锁骨下的那粒红痣,想起昨晚自己缠在女人身上,附到女人掌里,她折了腰肢地,随着女人手心的动作迷乱地、急骤地晃臀,她的整个人,整副躯体,全般心绪,通通被拽入女人指间燎向了滔天的欲潮里……

她半阖着醺而烫的眼皮,朦朦而胧胧地,化在女人怀里,她唇里吟着、喘着,几乎要被一叠叠拍进身体里的汹涌的热潮烧溃。受不住了,她急切地、无措地去寻女人的脸、唇,她胡乱地舔上女人秀润的下巴,吻着、咬着,她失了理智地发了昏地哑着嗓而破碎地开腔哼泣:

亲亲我、亲亲我,呜,姐姐,亲亲我……

她抽泣着,在惝恍委屈里,听见女人在她耳边荡起的温柔的轻浅的叹息:乖,乖……

亲哪里?

哪……哪里都可以,全部、全部都可以……呜……都可以、都可以,都可以的姐姐……

她带着哭腔,对掌控了她全副身体的女人乞求道:亲亲我……

女人轻柔的吻终于落在她的锁骨红痣下方。

她猛地一战栗,脊骨绷起,而后重重跌进女人怀里。

别枝抚着红痣的指尖微动,朝下,按上了那枚吻痕。

——这就是女人唯一留在她身体上的痕迹。

女孩转身,踏过自浴缸里溢出的洇染于地面的水迹,来到台边。她拧住水阀,右手伸进水面缓缓拨动两下热水,带起涟漪。她擡腿,迈进浴缸,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浸没在水里。

…………

自浴室出来,别枝松松地裹着浴袍,仍在滴水的发团团散在颈后。她走到公寓门玄关柜前,拿过早上开门进来时被她随手抛在柜边的药袋,她抽出其中一盒,看一眼药品说明,捏着那袋药,转身回到卧室。

别枝坐到软椅里,左腿前抻,踩在榻下。

她打开药盒,抽出那管软膏,指尖微动,旋开药盖,撕下封口锡纸,清而凉的药膏味道逸出。她低头,自袋里拿出医用指套,拆开,套入右手中指,而后抵住药管口,微用力,挤出一点白色药膏。

撩开浴袍下摆,她弯开腿心,暴露在含着凉意空气里的阴户微颤一下。腿根张开,左手拂过还带着潮意的细软阴毛,指尖挑开阴唇,私穴露出,别枝垂着眸,细细地将指上药膏搽抹在红而微肿的穴口,私处渐渐沾染上药膏味道……

是爽的。女人指间的动作极有分寸,也极具技巧,纤长而嶙瘦的一双手在她身上温而缓轻而柔地抚着慰着,却又不容抗拒地妥帖地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向浪顶。

爽过了,一切结束后,自己那时捉着女人的指强弄而留下的不适便显了出来。

少顷,别枝收回腿,缚好浴袍,取下残留着药迹的指套,丢进垃圾桶。她起身,回到浴室,到洗漱台前,她侧着右掌,勾开水龙头,水簌簌流出。双手伸到水下,别枝一根一根地洗着自己的指。

再一次从浴室出来,别枝脱下浴袍,自柜里拿出一条粉白纯棉内裤,擡腿,穿上。摘下挂在衣柜里的那套奶油黄珊瑚绒睡衣,她摸上左边口袋上绣着的浅绿色猫爪,思绪微荡——

想到了那天在街上漫步,走到一家睡衣店前,透过玻璃,她看到挂在架上的奶油杏睡衣,浅粉的招展的猫爪正好朝对着她,她慢慢走进店里……

冷意沿着孔隙钻进骨里,身体瑟缩一下,别枝垂眼,展臂套入睡衣,温暖的舒适的衣料揉进光裸的寒凉的肌体。

——她在玻璃门前看到的那套,在曲惊意的衣橱里。

别枝坐在床边,拿过手机,右手食指指腹按进框侧的短键,两秒后,屏幕亮起,开机。

她看一眼时间:十六点三十四分。

别枝拉下通知栏: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没有微信的验证提示……

她歪一点头,左手拇指揉向眉骨,余下四个指节微弯并拢,复住了眼睛。别枝松力,手机自掌心脱出,她笑了一下,带了点儿唏地、嘲地、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声淡而凉。

…………

别枝坐在床上,脊骨弯下,两手环住腿,下巴点在膝上,静望着黯淡虚空的一处,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将她笼成一团阴影。

很久……直到床上的阴影突然动一下,房间的阒然被打破。

别枝微微皱眉,略带些迟疑地擡头,她慢慢看向卧室门处……

她好像听见了……屋外的门铃音。

叮……咚……

叮……咚……

叮!!!咚!!!

别枝惊起,跳下床,她甚至等不及穿鞋,三步两脚跨到卧室门边迫切推门而出,跌跌跄跄地,奔向来人……

打开门,赵若棠将手里的钥匙连带保温盒一起轻轻稳稳放到柜台上,慢条斯理地解下丝巾搭在入墙的挂钩里,弯身换鞋,而后站定,擡眸,看向跑过来的女孩。

看到面色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带着喘息的,遽然顿在门前几步外的别枝,她皱眉,“怎幺了,枝枝?”她上前握住女儿的手。

女孩缓过神,轻轻笑:“没事,妈妈。”

声线涩哑。

赵若棠摸上女孩的脸,又贴向她额头,安恬的温雅的气息慢慢环住女孩,“枝枝,你发烧了。”女人搂住她,轻轻地抚慰。

别枝敛眉,一点点投进母亲怀里,睫毛颤一下,细碎的泪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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