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崔文澜X李璇滢】八(“崔文澜,记住,是我不要你了”)

后来的几日,二人仿佛失去了交集一般,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颐指气使的指着他的鼻子提那些许怪诞的命令,也不会歪着头撑在石桌前明媚的挑拨他,说着,我就是喜欢你呀。

偶尔路过那钟粹宫门前,他都会脚步一顿,望着那已是长过城墙的参天古树,都会想起那日见到她,一袭红衣遥遥坐在树间,如瀑的青丝在日光下绸缎般动人,美的张扬又霸道。

她说不需要他负责,可女子最宝贵的当属贞洁,他总是想起那汤泉池中的荒唐一刻,都会逐渐的出现在夜里的梦中,叫他怎敢忘了罢。

“快点走吧,你还要去面见圣上。”

身边的张铎催促着他。

星空下募然花开,衬着钟粹宫中面色苍白的女子倒在床榻边,半晌,十指移开处有淡淡的泪痕,眼中却迷离失措,一丝情绪全无。

幼蓝端着今日的饭菜跪在主子的身边,心疼的皱着眉。

“公主,您今日一口饭都没吃,还是吃点吧…”

如今公主的病情愈来愈严重了,自那汤泉宫回来之后便没日没夜的摔着殿里的瓷器,她便只得紧闭宫门,生怕这模样被传了出去。

“幼蓝,你可觉得我愚蠢?”

“公主倾城之貌,又自小习得马术,精通蒙语和汉字,您这样的绝代佳人又有谁能配得上呢?”

“我穿了素衣,换了玉钗,他还是不喜欢我。”

“原来…不管这世间几番轮回,皆逃不过爱而不得的命运,由此说来,我究竟又能配得上谁呢?”

她斜靠在床边,低垂着头,青丝悄然溜在胸前,露出一段娟秀的颈子,眸子里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瓷器,两束白樱干花烂在那冷清的宫中,更显萧瑟了。

仿佛在深渊里跳舞,脚尖溅起的一朵朵血花,在漆黑的夜里漂浮旋转,直到死亡。

“前几日何公公是否来了?”

“回公主,何公公是来请殿下前往江南一同游玩,您那时叫幼蓝前去婉拒了。”

“去吧,我去。”

幼蓝怔了怔,低下头有些愤慨又有些心疼。

“是...公主...”

她心里想着,定是因为崔侍卫,公主才决定前去的吧。

破碎的血滴,阴暗的潮湿,没有黎明的日子让李璇滢日日夜夜透不过气来。

是时候该说声再见了...命里无时也莫要再强求了吧,李璇滢。

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声响遍烟雨朦胧之中。

七月的雨空灵柔美,如同一行行飘逸的诗词跳跃在青砖瓦黛上,点缀着红墙白塔,有的是山光水色,俱是一片迷离。

女子跟着一行人下了马车,一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粉嫩白净的脸庞上纤细的睫毛起起伏伏,与满含春水秋波的轻灵眼眸相应,颇为动人。

她又换得了曾经的那身红衣,一朵绽放的红棠在这皆是素色的行人中显得格外靓丽,似乎无时无刻都会惹得人侧目。

望着远处一身玄色锦袍的男子定定的望着岸边的两人,眼里那可怜的落寞让李璇滢心里泛着酸意。

“原来爱而不得的可不止我一人。”

“公主...”

崔文澜诧异的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身艳红,嘴角微微抿着。

她果然是这世间最配得这身赤色之人...

“你,陪我逛集市。”

“这是命令。”

女子转过身去,衣裙拖地,折柳腰以微步,言行举止还如曾经那般活泼明艳,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眸子里透着一股叫人看不清楚的疏离,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看着她的纤纤步伐,崔文澜仿佛不再那样抗拒她的嚣张,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在人群中总有那一抹烈焰燃烧在他的命途里,浅浅的挂在了心尖上。

她果真与他印象中优雅端庄的小姐不同,最爱的不是胭脂水粉,而是一些奇珍异石,跑马杂技,还兴致勃勃的看了两个时辰的比武招亲。

“崔文澜,这珊瑚串我戴着可好看?”

李璇滢拿起那宝石蓝的耳坠子比划在白皙的脖颈边,那乌黑的青丝挽成的发髻散在耳垂旁,看着他的模样水雾绕地,媚意荡漾,牵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公主自然戴什幺都好看...”

他喉结微动,脑海里可耻的想起了池中的那夜,他抱着她白皙的身子疯了似的顶撞,明明那样高傲的硬骨却似水柔情。

“没意思...”

“那你给我戴上。”

她将耳坠递与他手,女子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在他眼前,而这次,他也并没有说拒绝的话。

指腹碰着她温热的耳尖,看着白皙的肌肤下跳动的是嫣红的血管,宛若她磅礴的性子,肆意张扬,让人...好像忘不掉了。

崔文澜回了回神,将那耳坠为她戴上,宝石蓝与红衣明明极为不般配,却在她的身上,他却看到了斑斓的生命力。

她竟不怪自己那日说的重话?

不知为何,悬着的心竟有一刻觉得妥协,若是重来一回,他定不会这般伤她的心。

“哎!小心!”

李璇滢惊慌的指着人流攒动的街道上,远处传来遥遥的马蹄声,只见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跑来,可那中央还站着一个孩提哭红了眼睛不知所措。

耳坠从崔文澜的手里滑落,女子一袭赤红衣裙跑至一旁的镖局门口,抢下那人牵着骏马的缰绳,登上鞍跨坐在马背之上,一头黑发随着衣袂飘飘,在那青翠的空袭之间顾盼生姿。

他望着她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捞起地上的孩提抱在怀里,转过身的那刻,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万种风情并生。

昔日初见,她是心比天高的公主殿下,那时的崔文澜总觉得女子不该如此娇纵,习得万全法,懂得该是淑仪之道。

可如今他看着眼前的李璇滢,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谁人又给这万千少女定了这般自负的枷锁,她本就该如此,自由又浪漫。

李璇滢下了马,笑眼盈盈的将孩提归还了妇人。

“小姐真是善心人...若不是没有您...”

那妇人哭得厉害,紧紧的抱着那孩童。

“小事一桩,无需如此拘束。”

她站在那树下,热焰成池,月落江横,笑意丛生。

他移不开目光,耳根渐渐发烫,心跳不受控制的蹦出胸腔,在这烟雨江南里慢慢苏醒,试图想要努力握住那盘散沙。

崔文澜扶了扶心口,刚想走上前去询问她是否受伤,却看到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男子,墨色袍衫,手摇一把黑柄短刃,笑着与她叙旧。

“公主姐姐?”

“言小将军?”

那人惊喜的走上前去,两个人站在原地,一身赤色与一身墨色相得益彰,相谈甚欢...

不过是正常的谈话距离,却叫崔文澜看着怎会这样刺目?

他的耳边传来身后的人群发出的哗然之声,皆是赞叹二人郎才女貌,颇为般配。

崔文澜从未觉得自己呼吸快要停滞一般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失落感升腾而起,快步走向那方,停在两人面前。

男子五官深邃分明,身量气势凛凛,走动之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公主...崔府上为您备好了佳肴与客房,天也有些暗了,不如...”

“崔府?这是...”

言律疑惑的看向李璇滢。

“臣是公主的贴身...”

“他是御前侍卫崔文澜,皇兄派他来顾我的安全罢了。”

她唇角微勾,笑意云朗风清,神若秋水。

公主的……贴身侍卫...

他本想这样说。

“这样啊,公主姐姐,好久没见,您的骑术就这般好了?”

“看来你是忘了,儿时是如何被我欺负的哭了鼻子。”

李璇滢柔柔的嗓音娇脆却不失灵动,两人一来一往的笑着叙旧。

他向来与她之间都是君臣相称,难免怕自己越了规矩,原来这言小将军却能和公主这般熟络。

崔文澜脊背崩了个紧,心里泛着酸涩的冷光,长长的影子在他们面前竟有些多余。

“公主...该出发了。”

他喉咙间发出些沙哑的动静,天边已是泛上黄昏,就宛若他的心境跌落进了云层,不知归处。

“公主姐姐,我也在这江南添置了几处茶楼,不如尝尝我亲手操刀的菜?”

“也好,那就等本公主改日再拜访崔府,定也不会落下崔老太傅的礼数。”

李璇滢还未等到他的回复,便登上了马驹,红衣随着青丝掠过他的眼睑,刮蹭着那有些面目全非的嫉妒之心。

“我在前面给公主姐姐带路!”

眼前的言律同样驾着黑马向前奔去,蹄声随着尘土洒落在烟雨气息中。

“可是公主...臣的祖父...”

什幺府上已备好菜肴,不过是他一时心急想要挽留她所说的谎言。

“幼蓝,把我让你带的那幅画赠给崔侍卫。”

崔文澜微微一怔,因那街道上人流攒动,虽相距不过数尺,却能看清楚他眸子里有些愣了神。

幼蓝将画卷放在他的手上,指腹牵着宣纸缓缓展开,那上面一如曾经在景元寺被瑶妃娘娘提过词的山水画,又再次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他面前。

“崔侍卫,这是我们公主殿下专门求得娘娘为您又画了一副,这次您可要护好了这宝贵物件。”

幼蓝没好气的说着,话里话间呛着火焰滋啦作响。

他擡眼看着那马上的女子,黄昏洒落在她低垂的眼睫,时光仿佛静止在此刻,浮香流韵,吹过枝头的点点桃花,一片两片落在她的肩头。

“这是...”

崔文澜仿佛置身在一场漫无边际的大火,心上燃着不可置信的翻滚,那场命名为悔意的颜色,就是面前的这身红衣赐给他的征途。

“即是有缘无份,我必不会强求你。”

“今日就当本公主最后任性一回,以后崔侍卫不必在钟粹宫当差了。”

“但你要记住,崔文澜,是我...”

“...不要你了。”

街道上开得的那朵红莲坐在奔驰的骏马上,雨仍旧在下,却淋不湿那傲气的人儿一身自由的硬骨,朦胧的雾霭笼罩四周,皆是回不去头的桑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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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痛快!家人们!后面虐男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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