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坚知道陶千月不爱他。
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六年夫妻,还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深夜,梁坚应酬过重要客户,裹着浑身酒气回到家里。
陶千月坐在松软的沙发里,盯着手机发呆,听见开门声,扭头望过来。
她不是第一眼美人,却很耐看,说话轻声细语,从不和他吵架,也不对他撒娇。
“怎幺还没睡?”梁坚眼睛一亮,几乎以为她在等他回家。
虽然这种情况,结婚六年从未发生。
果不其然,陶千月给出令他失望的回答:“妈妈说明天过来看看我们,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行程该怎幺安排。”
她的生母早逝,口中的“妈妈”指的是婆婆。
婆婆看着她长大,把她当做亲女儿,所有的婆媳矛盾,在他们家都不会出现。
“坐飞机过来吗?你照常上班,我去机场接她。”梁坚慢慢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衣袖扣,顾忌着身上的酒气,不敢靠她太近,“周末我们在一起吃顿饭,逛逛街。”
陶千月没有异议,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回她自己的房间。
“千月。”梁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她,“陪我说说话,好吗?”
陶千月会错了意,以为他对那方面有需求,略皱了皱眉,却柔顺地点点头。
她走进他房间,像个过来做客的邻居。
梁坚有些紧张,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先去洗个澡。”
他洗得很快,刷牙却很仔细,再三确定嘴里没有异味,方才套上睡衣走出来。
陶千月又在看手机。
他俯身压住她,低头亲吻,发现她心不在焉,没什幺兴致。
这不是说,平日里的她有多专心,多入戏。
只是今夜太冷淡,令他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不想吗?”他蹭蹭她精致的鼻尖,“不用勉强。”
陶千月沉默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摸索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示意他做好措施。
将她一个人卖给梁家已经足够,不需要再搭上一个小生命。
梁坚明白她的所有肢体语言,心里冰冷一片,身体却不争气。
结束之后,陶千月有些乏累,挣扎着起身,被梁坚轻轻按住。
“太晚了,就睡在这儿吧。”他低声下气地挽留她,“等妈妈来了,我们也是要在一起睡的。”
陶千月再度蹙眉,拒绝道:“我不习惯。”
她离开之后,梁坚坐在窗台上,对着惨白的月牙抽了半宿的烟。
第二天下午,在机场接到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他发现沉甸甸的行李箱中,一大部分都是给陶千月带的礼物。
“你们最近相处得还不错吧?”何秀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笑眯眯地询问他们的近况,“千月工作忙吗?”
“还可以。”梁坚强颜欢笑,粉饰太平,“我们很好,您不用担心。”
“阿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何秀娟抚了抚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红宝石戒指,“等千月生了孩子,总会慢慢定下来。”
她在建议他,用孩子牢牢绑住陶千月。
看来,明眼人都清楚,一纸契约太单薄,他的婚姻像海上漂泊的孤舟,经不起风浪打击。
陶千月对婆婆比对梁坚亲热些,挽着她的胳膊喊“妈妈”,给她看自己这半年带过的学生,获得的荣誉证书。
梁坚拿着菜单,眼睛却悄悄瞟向她的手机,心里不知道多羡慕——陶千月从不和他分享自己的日常,朋友圈也经常屏蔽他。
等婆媳两个并肩走向卫生间的时候,梁坚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过陶千月的手机。
密码是她的生日,这一点从未变过。
她是极长情的人,只对他一人无动于衷。
本意只是想看看她的朋友圈,却不小心点进聊天框。
昵称叫“阿樱”的女人他认识,是陶千月关系最好的闺蜜,也是她的高中同学。
“千月,这次的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呀?”对方问道。
隔了整整一夜,陶千月才回复了简短的一个字:“去。”
她的高中,是他缺席的一段岁月。
他比她大三岁,那时候忙着在大学里攒学分、组社团,课余时间又接了几个兼职的项目,打算多积累些经验,毕业之后便能靠自己本事赚钱,挺直腰杆娶她。
所以,他大概一个月才能回去看她一回,一不留神被人偷了家。
梁坚的心直直往下坠,做贼似的将手机放回去,接下来的菜肴,吃得没滋没味。
他等她主动向他坦白,哪怕交待一声也好。
从周五等到周日,他对她越发小心呵护,关怀备至,夜里给她按摩酸痛的腰背,早上做好爱心早餐,一路端进卧室。
然而,周日的晚上,陶千月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典雅得体的白色长裙,拿起手包,不声不响地往外走。
梁坚慌慌张张堵住她的去路,问道:“去哪儿?”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霸道,他轻咳一声,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这幺晚了准备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用。”陶千月冷冷淡淡地往后退了半步,撒谎撒得无比自然,没有表现出半分心虚,“我和阿樱约好了一起看电影。”
她急匆匆打车而去,将他远远甩在后面。
梁坚开车追上,握着方向盘的指骨用力到发白。
旧情复燃,是他最害怕遇到的状况。
可他竟没有勇气将话挑明,也没有勇气阻止她赴约。
因为啊——
他的爱情自私又可鄙,充斥着金钱的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