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禧想也想不出,玉枝为何看上他,他相貌至多称得上清秀,但宫里好看的公公何其多,要找个对食,怎幺样也轮不到他。
他天生畸形,甫从娘胎出来,便无男子那物,小时候不觉得如何,待到大了点,才慢慢知道自己与其他男娃不同,他心头有些自卑,可后来被家人送进宫里做事,周围都是去了势的内侍,他反倒自在了。
原来这世界上,竟有一处,人人与他相同,他并不奇怪。
甚至他还庆幸,自己不用经过那痛苦的去势过程,所以他对其他内侍总是客气相让,与人和善。
许多内侍勾心斗角,鸿禧却从不掺和,他认为上天将他安排来此,已是福德恩厚,他无需在那些有根的正常人中卑屈地活,而能擡头挺胸地在宫里来去。
像他这样的畸人,不但有个正当差事做,还不必面对旁人的比较嘲笑,又不用看家人亲友对他或伤心或无奈或嫌弃的脸色,他觉得很满足了。
宫里就是他的家,内侍们都是他的家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没有比较特别或怪异,这样很好。
自鸿禧八岁入宫后,他一直认份勤恳的做事,别人脸上挂着训练出来的笑容,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喜欢皇宫,喜欢这里,喜欢这些跟他一样的同僚们。
也不知是不是他天生体质异常,虚岁已十五了,个头却还长得瘦小,新进来的小公公们,有时还以为他也是新人,嘴上失了规矩,他也不动怒,只是提醒他们注意。
这样连小内侍都不放在眼里的鸿禧,实在想不通,怎幺玉枝就注意到了。
记忆中,在他刚入宫时,就已经知道玉枝,玉枝当时已是太后跟前的要人,有几个大公公,也巴望想跟她结成对食,好更加稳固权势。
「小禧子,你要记住,这对食貌不貌美不重要,有没有利用价值才要紧。」有个大公公跟他这幺说过。
鸿禧当时就莫名地为玉枝难过,玉枝自然是整个皇宫里最有利用价值的宫女,那幺难道想跟她结为对食的内侍,对她都不是真心的吗?
这些年来,却也没听过玉枝选上了谁,鸿禧在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里,也就没再去注意关于玉枝的事。
玉枝对他表明态度的方式很直接,两个多月前,觑了个空,就将他带到这十分隐密的一处,在大树后与他谈话。
「玉枝姑姑.........」
鸿禧以为玉枝有什幺要事交代,像她这样的大宫女,极少会直接来跟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小内侍接触,多半都会通过中阶或下阶宫女传话,鸿禧以为,可能是有很特殊的任务,所以他十分严谨地等待玉枝发话。
「你且闭上眼。」
鸿禧心里虽有疑惑,仍是遵照玉枝的吩咐闭眼,宫里有句老话说「只要照着玉枝姑姑说的做准没错」,他自也不会去违抗玉枝的命令。
可当他闭上眼后,玉枝所做的事情,已不是用吃惊能形容。
他的唇像被捕蝇草擭住的小虫子,浸入一阵湿润温暖中,那暖热带着竹的清香,显是方才才洁过牙,又还混有女子自身特有的气息,鸿禧因太过震撼,反应不及,被玉枝深深索讨了遍,竟也没挣扎呼救,连推开她都忘了。
「我看上了你。」
玉枝几次皆是如此,她狂风一般席卷而来,却冷静得像湖水。
「玉,玉枝姑姑,我,我...........」
鸿禧平时也算机敏,可当时脑袋真如白纸,什幺话都说不出来。
「今日让你先缓缓。」
玉枝说完便离开了。
鸿禧被留在原地,愣愣地合不拢嘴,神魂不知飞去哪,许久后才吃惊地「呃」了一声,搞清楚发生何事。
那晚向来极好入睡的他,翻来复去,就是睡不着,最后把旁边睡死的鸿初给叫起来。
「鸿初,若有大宫女看上你,要与你结为对食,你待如何?」
「..........大半夜不睡觉,说梦话啊?」鸿初揉眼。
「快回答我。」
「这.......大宫女老是老了些,可有些公公不是都说,能跟她们结为对食,有很多好处吗?」
「我不是问这个!」鸿禧有些心烦意乱。
「那你是问什幺?别做白日梦了你,哪可能有大宫女看上我们啊。」
鸿初翻过身,蒙上被子不再理他,自顾自睡得打呼。
是啊,哪可能有大宫女看上他们这些小内侍,白日肯定是他打瞌睡,做了场怪梦吧。
鸿禧甩甩头,不再去想,也是蒙着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