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

男人大口的喘息,好似岸边搁浅的鱼儿,扑腾着汲取氧气。试图挽留住最后的快感,却不知死亡悄然而至。

“噗”

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霎时响起,只见男人的胸口被阿尧的白绫洞穿。

窄窄的一片柔软布料此刻化作坚硬无比的刀刃,几乎毫不费力就将他给贯穿。

男人瞳孔猛地放大,一脸不可置信,张嘴想要说些什幺

与男人的骇然面容截然不同的是阿尧的表情。

妖艳精致的面庞冷然轻蔑,染上了点点血沫,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恶鬼。

似乎是觉得伤口太小,她一手握紧白绫,再次卷起白绫刺穿他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阿尧一身,她的睫毛上也挂了一滴血珠,血珠压弯了浓密的睫毛,顺势掉落在男人胸膛。

男人胸口上下起伏,清冷的面容此刻狰狞可怖,他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

“你是怎幺发现的?”

嘶哑的声音如同从破风箱里挤出一般。

阿尧粲然一笑,不屑一顾

“假货就是假货,怎幺伪装都隐藏不住你身上那股子腐臭的秽气呢”

“不可能,你刚开始分明没有发现”

他擡手,想要抓住这个女人问个明白

阿尧这下都懒得回答他了,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同一个死人是没有必要与其浪费口舌的。

她手腕轻巧一转,那头的白绫随之乖巧扭转,将那一颗伪劣的心脏彻底搅碎在胸膛。

男人彻底失去了生机,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撕裂,瓦解,直至风化成一摊细沙消散在空中。

阿尧身上沾染的血渍此刻也化作一抹流沙,随风而去。

“阿嚏”

鼻尖一痒,她忍不住闭眼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头。

再次睁眼,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世界光怪陆离,像是面被击碎的镜子,碎裂成不规则的块状,碎片在空中不停变化。

阿尧盘腿坐地上,将白绫上沾染的细沙抖落绑在手腕间,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等待着这诡异的景象结束。

她刚才杀死的那个东西是幻境拟造出来的幻灵,幻灵生性不定,但大多都贪玩调皮,以捉弄他人为乐,不同的幻境走出的方式各异,但将幻灵杀死是所有幻境通用的解决办法。

方才她遇见的幻灵显然不怀好意,那她就手起刀落,送它一程也罢。

真是奇怪,它既然是根据她的内心所幻化,遇见她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和她直奔主题,而是在那与她虚与委蛇。

不过…

阿尧不自然地捋了捋肩上散落的青丝,耳尖泛红

或许她心中也希望这位仙尊能够矜持一点,勾引一个生性浪荡的人哪有引得圣僧抛下礼义廉耻有趣。

变幻莫测的景观像是在某一刻找到了平衡点,碎裂的缝隙开始融合。

整个水镜连同那片山林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全新的画面。

朱红色的院墙环绕,青灰色殿脊,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伫立在院落中央。

苍翠古树前摆放着一鼎巨大的香炉,整座寺庙坐落于山腰处,沐浴在柔和的晚霞下,一片宁静祥和。

阿尧站起身来,随意整理了散乱的衣裳。

秀气的眉毛轻拧,她开始头疼了

这个地方不会又是幻境吧。

她站在寺庙门口,面前是一扇大开的红漆雕花木门,门前两头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栩栩如生,巡视着它的领地。

稍作思索,阿尧还是选择走了进去,她倒要看看这幻境如何装神弄鬼。

寺庙内空无一人,安静极了,偶有清风拂过山中林木发出沙沙声。

寺庙的构造是长条状,直通山顶,顶峰处有一座高塔矗立,神圣威严。两侧有阶梯一路绵延而上,中间的平台处偶尔挺立着几间简陋的庙宇。

阿尧径直走向中央的香炉前。青铜香炉中心是个镂空的圆球,圆球被

外部的炉体固定,底部是三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青铜足,整个沉重的香炉稳稳立在这里。

她走近一瞧,甚至能够看清炉中正在焚烧的檀香灰,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呛人的很,阿尧赶忙捂住口鼻,防止再次吸入这劣质的香灰。

天边的火烧云瑰丽绚烂,夕阳的余晖给天空覆盖上了一层迷幻的面纱。

“何人在此”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阿尧转过身来,循声望去。

男子白衣黑发,背倚残阳,长身而立,看不清面容。他一手垂于身侧,一手提青锋三尺,长剑轻触地面,不见剑鞘。

晚风清风过山岗,男子衣袂随风动,整个人孑然于天地间自岿然不动。

幻灵?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再也不敢轻易相信这秘境中所见的一切事物,万相皆虚妄。

见她失了魂般呆呆地站在香炉前毫无反应,男子失了耐心,擡腿向她走去。

剑锋抵于地面,拖出阵阵沉闷尖锐的声响。

男子不紧不慢地靠近,她也逐渐看清他隐没在暗处的面容。熟悉的眉眼,苍白的薄唇紧抿,目似点漆,似无情又似多情。

她当然熟悉这张面孔,她方才亲手了结的山寨家伙,不过那个幻灵模仿能力的明显没有这个厉害。

太像了他,阿尧咂嘴感叹,垂于袖间的手悄无声息地抓紧腕间的白绫一头。

男人眨眼就走到了阿尧的面前,他周身溢出的冰冷杀气几乎快要实质化,她背脊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一股不祥的预感降临在她心头。

不好,这个幻灵的实力远在她之上。难道,这个人就是正主?

思绪纷飞,无数方法手段在她脑海里演练,又被她一一否决。

她对其没有任何胜算,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任何的小心思都会暴露无遗。

他仍在靠近她,她几乎能够看清他衣服上银灰色修竹暗纹,她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部抵靠在背后的香炉上。

刚硬的铜球撞上脊背发出砰的一声响动,她退无可退。

他与她不过一拳的距离,谢怀瑾身形高大,他面对着她,将日光全部挡在身后。她像是依偎在他怀里,而她的世界坠入黑夜。

死寂的沉默蔓延如涨潮的海面,淹没了她的口鼻,令她快要窒息。阿尧紧张的咽了口水,正试图开口打破静默。

真实的窒息感骤然涌来。谢怀瑾置于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擡了起来掐住她,冰冷的手掌贴在她脖颈,动脉一次次的跳动都显得无比清晰。

谢怀瑾面无表情,眼神都没有变化,依旧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好似手中掐住的也不过一只蚂蚁罢了。

她双目圆睁,手背的青筋暴起,下意识刺出手心握住的白绫,却又在最后一刻用仅存的意识强行收了回来,一截白绫从衣袖间显露出来,柔顺的垂下飘动。

长时间的缺氧让阿尧面部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肺部余存的空气越来越少,她全身脱了力气,全靠他手臂力量给她提了起来。

她费力擡起手臂,无力地捏住他垂落衣袖的一角,扼住的喉咙间发出微弱的呼唤。

谢怀瑾垂眸,女子葱白的手指虚虚捻住他的衣袖,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腕间缠绕一圈圈布条,半截布条散落耷拉在地,和它主人一样,萎靡不振,恹恹无生机。

在阿尧以为她今日命丧于此之时,谢怀瑾终于松开手掌。失去了支撑,发软的双腿打着颤,踩在棉花上似的,她直直地跪坐在地上。

“咳咳…咳咳”

喉间火辣辣的痛感让她不停的咳嗽,提醒着她方才的窒息。

充足的氧气灌入肺腔,她从阎王殿前逃回人间。这无疑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她伸手抚上纤柔的脖颈,上面的指痕犹在,触目惊心。

只怕谢怀瑾还没有下狠手,不然此时自己恐怕已经走过奈何桥了。

可恶的臭男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地上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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