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谁都…救不了……”
织柔喃喃道,握着刀柄的双手不由松开了些。
“谁都……”
织柔想起她的师父赤水真人。
明明前一晚还拎着酒壶,坐在驻扎营地的树桠上带她看月亮,笑声爽朗。
和她说不用怕,等到战事结束,便带她去西漠寻太阳神殿,那是上古神的寝宫,或许可帮她找到本命法器。
结果三日后,她收到了师父魂飞魄散,道骨无存的消息。
他用自己大成期的神魄做印,开启千秋子羽化登仙时,埋在他躯体内的绝阵,和当时战场上所有的修士一起,与魔尊同归于尽了。
再后来,她回山见到了师父的遗物,这把曾背在他身后的不终刀。
“……阿柔!清醒一点!!!”
一声暴呵打断了织柔的神思,她猛然惊醒,这才发现银丝已离自己只剩几毫,下一刻便可穿透自己!
看到她眼里恢复清明,明水涯松了一口气,擡扇挡住了纠缠着自己的赤鬼:“这是鬼蛛!”
鬼蛛,魔族一脉。
善惑人心,以人血肉为食,重欲,可融合赤鬼成分身。
织柔出刀斩断银丝,与明水涯靠背站着,看着赤裸着躯体走出房门的鬼蛛虻,心沉了下去。
战争结束后,三宗清理完魔族残兵,来来回回派了数百法修,用一年时间加固下界封印,并且时刻监视着此地异动。
虽说彼时,法修们都是元婴期以下,封印力量远不及上古仙人,可那毕竟是倾尽所有精力绘制而成的咒印。
可如今竟然有魔族溜出来了,而整个十九州还无知无觉。
织柔心情沉重,决定解决掉鬼蛛后便即刻传信太虚山。
她握紧刀柄,指尖细微的雷霆闪电弹出,时刻准备着给鬼蛛一击:“如此一来,就可想通了。”
所谓的夫人就是这只鬼蛛,是她操控城主,得到了最安全的庇护。
也算是明白“抽签”的香囊,到底是怎幺个抽签法了。
赤鬼是没有多少智商的鬼怪,一切凭借本能或者驱动,所以将香囊发给男人,赤鬼便只会去撕扯吞噬没有香囊的女人与孩童。
而白骨生……看到墙里的这些人,她还有什幺不明白?!这只鬼蛛虻,将人当做人牲,为她源源不断提供养料!
鬼蛛步伐优雅地踏出房门,雪白的躯体就这样暴露在人眼前。
平心而论,这具身体堪称完美,细腰丰臀,软若无骨,再配上那张妖媚的脸,确实可以令男人痴迷疯狂。
可这是用无数无辜之人的血肉堆积起来的!
这座小院,因为高墙里的人牲,已经算是与鬼蛛连为一体了,换而言之,他们当下算是在鬼蛛的肚子里!
明水涯也想到了这一点,密音入耳:「你想办法拖住她。」
织柔轻弹刀背,听得“嗡——!”地一声,便见不终刀周遭开始聚集起腾腾罡气,这是刀的回应。
鬼蛛虻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嗤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既然来了院中,便别想着离开,你也进去墙里陪她们吧……今后长点记性,打搅他人恩爱,可真是无礼。”
织柔压低身子,提刀冲向鬼蛛虻,凌冽的罡气如同一阵风,不仅环绕着刀本身,还为她镀了层金身!
只听得一声钝响,刀深深砍入鬼蛛的肩头,断了她的胳膊。
可下一刻,那肩头猛然冒出无数肉块,快速地修复好了伤口,眨眼间,肩头光滑如初。
织柔震惊之时,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她回头一望,只见墙里还活着的人全都颤抖起来,涕泪横流。
那些连接着他们四肢的银丝变得如小指一般粗壮,不停蠕动着,人因为它的蠕动快速蔫败下去,眨眼间便被抽干了血肉——鬼蛛虻在用人牲修复自己的身体!
“东张西望什幺呢~”数道银丝直冲织柔面门而来,她闪身错开,却不敢再做攻击。
鬼蛛虻也看出了她的顾虑,牵引着银丝勾起嘴角:“怎幺了~如此畏手畏脚?”
织柔冷冷看着她,不做声。
鬼蛛虻巧笑起来,拍着胸脯,娇啼道:“哎哟,好吓人的模样呢,人家心肝儿都颤了起来~罢了,反正你也要进去墙里了~”
“对了!”鬼蛛虻像是想起了什幺有趣的事,一拍掌,直直盯着织柔问道:“你知道她们是怎幺进去的吗?”
*
一开始,是府里的家丁。
城主成亲了,无人知晓夫人是谁,连他们这些家丁都未见过夫人。
后来城里出了吃人的怪物,他们去禀报城主,城主只说自己知道了,但并没有其他动作。
等到事情愈演愈烈,人心惶惶时,城主带着香囊出现了,来自明公子的香囊,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提心吊胆两个月的城民。
可事情过了没多久,府里的家丁不知何故,越来越少,府里的气味也变得古怪浓郁起来。
直到有一日,在夫人院里宿住许久的城主出现,叫他们去修葺夫人的院墙。
夫人的院墙,为何要修葺呢?他们一边疑惑着,一边朝夫人院子走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夫人,夫人赤裸着身子依在门柱上,轻轻一笑,便勾魂夺魄。
而城主就半跪在夫人脚下,舔着夫人的脚趾。
舔着舔着,一路朝上,将头埋在夫人蜜门间,用力吮吸。
夫人娇喘吁吁,眼角带泪,含羞看着他们——他们都已经脱了裤子,手握二弟,伴着夫人的娇喘,上下撸动着。
夫人去了几次后,害羞极了,小声埋怨城主,可城主却毫不怜香惜玉,将夫人在怀里转了个弯,直接对着他们。
城主的那根还在夫人里面,实打实地来了个回旋,夫人被操干地尖叫一声。
太美了……
他们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夫人粉嫩的蜜肉随着肉根的进出,被带动着暴露在众人眼前,泛着香的体液滴滴答答滴落在地,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已经趴跪在地上舔食起来。
夫人面色潮红,轻咬着下唇,声音好似在人心上挠痒痒一般动听撩人:“还……还劳各位,帮、啊…帮我清理院子……”
夫人院里全是女人与小孩的尸体,都被咬碎了骨头,仿佛破布一般随意丢弃在地上。
夫人说,这些都是少爷们吃的零嘴,少爷们年纪还小,所以吃起东西来就随性一点。
夫人让他们将墙砌高一倍,把墙角的材料砌进去。
他们这才在墙角发现了失踪了很久的家丁,那些家丁或被扭断手脚,或被挖空胸口,像垃圾一样丢弃在那里。
他们明明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对,可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自从遇见夫人,他们的头脑都变得昏昏沉沉,心里,眼里,全是夫人的模样和声音。
他们便将死掉的,未死掉的,齐全的,破碎的,全部砌入墙中,最后自己也进入了墙中,成为材料的一部分。
之后每隔几日,就会有新的人来,都是女子和小孩,久而久之,墙里便被人塞满了。
这些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地冲进织柔脑海,她不由得后退几步。
太恶心,太可怕……太,让人痛恨了。
她明白,这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的执念,是他们被这妖魔禁锢在墙里的不甘,是他们面临无力反抗的劲敌时产生的恨与恐惧。
看出织柔的愤怒,鬼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不过是想和夫君在这一方天地恩爱百年,这些东西,也只是让我更美,让夫君更爱我的养分……”
话未尽,她突然僵住了笑容。
只因不知何时,明水涯已站在织柔身旁。
而他脚下,是被鲛人拿扇子抵着喉咙,划出一道血线的祈洲城主。
“夫君——!!!”鬼蛛目眦尽裂,这一刻她的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与刚见面时的阴柔男声全然不同。
“还我夫君!!!”
鬼蛛指挥着赤鬼们就要冲来,明水涯将扇抵的更深,瞬时血珠滴落:“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闻言,鬼蛛站定在原地,娇媚的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我放你们走!你们别伤害他!”
织柔诧异地看着她。
明水涯早被小院里的气息堵的极其烦躁,闻言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他与你情投意合?那就让他本人说说,究竟是你一厢情愿,还是情投意合!”
他指尖一弹,数道水痕飞击到男人身上,他被狠狠砸倒在地,身上细密的银丝顿时齐齐断裂!
随着银丝断裂,男人剧烈咳嗽起来。
鬼蛛惊叫:“不要!不要!”
明水涯随手一挥,水气化做一块绸布,盖住了男人狼狈的身躯。
男人七窍都渗出血,咳了许久,才一手撑地,艰难擡起头,一擡眼便看到鬼蛛,瞬间愤恨地瞪向她:“你这魔物!!!”
“不,不,我不是魔物,夫君,我是你的妻啊!”鬼蛛虻流下泪来:“你我二人拜了高堂,喝了合卺酒,我们日夜恩爱,我们,我们,还有孩子……”
“别说了!!!”男人被这段话恶心的不轻,又恨又怒,注意到一旁的二人,直直叩拜:“感谢二位仙长救我从那魔物手中逃脱。”
男人说完又是一阵咳嗽,直到咳出血,缓了几息再度开口:“我乃祈洲城主赵阔!那魔物趁我不备,将我禁锢,并杀害我城民无数,今日还请仙长替我,替城中枉死的城民,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