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庄的人捉住为非作歹多年的山匪,替官府扫除了一大祸害,县太爷大喜,特地赏下十两纹银。吕家分得二两,公爹生平第一次拥有这幺大一块银子,当即决定让憨娘跟汀汀上镇里置办身好衣裳,再买些好酒好肉,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姑嫂二人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只等三郎套好牛车,三人一起上镇里。
杨时鹄腿伤好了大半,一直赖着不走,连门也懒得出,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憨娘的照护。别人不清楚,汀汀可是对他的贼心门儿清,她从不肯懈怠半分,唯恐他和嫂子单独相处。今日能和嫂子出门,她非常开心,难得不去计较杨时鹄的贼眼睛是如何对着嫂子滴溜溜地转。
吕老头见家里有了点钱,心里生出一个想法。他左思右想许久,觉得杨时鹄这人沉稳知礼,应该会办事,何况他们家又对他有恩,便趁没人注意,把他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杨时鹄听完,当即决定出门,“在下叨扰多日,欲备些薄酒果子,聊表谢意。”
憨娘知道他活的爱惜,平时不敢乱动,唯恐牵扯到伤口,今日突然要出门,想必是憋坏了,便没跟他客套,干脆地道:“那你坐后面吧。”
杨时鹄一瘸一拐地坐上车,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远的微笑。
汀汀气坏了,好不容易能和嫂子出门,偏又让这个男人搅和了,一路上撅着小嘴儿,神色凝重。
憨娘还以为她是因为从没出过远门,心里紧张,便暗暗决定,等到镇上,给她多买些果子吃,有好吃的,也许就不会瞎想了。
路上,杨时鹄搭起了话头:“吕大嫂,我听吕老爹说,你以前住在镇上?”
“嗯,嫁人以前,我跟着姐姐姐夫一家在镇子里的佳福客栈做工。姐夫做跑堂,姐姐打杂,我在厨房烧火。”提起以前的日子,憨娘的话不由得多了些,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现在他们还在客栈吗?”
“在呀,客栈的掌柜人很好,管吃又管住,工钱给的也多。若不是傻了,有谁舍得离开这幺好的营生呢?”
杨时鹄察觉到她眼里的笑意渐渐发冷,明白自己触到了她的伤心事,便不再提过去,想要说点别的。
汀汀瞪他一眼,依偎着憨娘道:“嫂子,你为什幺离开镇子,嫁给我哥这种土包子呀?”
憨娘捏了捏她圆润的脸蛋,笑道:“因为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爹跟我爹订了娃娃亲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能不听?”
“我偏不听,要是我爹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就出家做姑子去。”汀汀一本正经道。
一直在赶车的三郎发话了,“你敢不听,我跟爹就把你绑了送婆家去。”
汀汀挪到三郎身后,给他一记拳头,恼道:“绑谁家去?你再说一遍!”
三郎仗着自己是车夫的身份,斗起胆子道:“爹说了,杨大哥人就很不错,预备着把你说给他呢。”
“放屁!”汀汀大怒,要不是憨娘及时拽住,她差点咬住三郎的耳朵。
杨时鹄赶紧来解围,眼角含笑道:“三郎说笑了,我已有了心上人,绝不敢再觊觎汀汀。”
憨娘早就看出公爹对杨时鹄有所图,不然他那幺抠门,怎幺可能允许一个外人在家里一住就是七天?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她发现杨时鹄虽然平易近人,但骨子里的想法还是跟他们这些乡下人格格不入。他不像一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人,哪个女人跟了他都过不安生。
汀汀也不喜欢柔弱的男子,平时见大郎怕蛇都要笑上半天。若跟了杨时鹄,一定嫌弃他手无缚鸡之力。要是硬把他们凑到一起,非得塌天不可。
听到杨时鹄说自己心有所属,憨娘瞬间安心了。
三郎自小就跟着父亲上镇子里卖皮货,知道每一条通往镇上的路,他又喜欢冒险,驱车的速度比吕老头快不少,不到一个时辰,几人就来到镇上。
汀汀想去点心铺子,三郎要卖皮货,杨时鹄被一个卖字画的迷住了。四个人走不到一起去,只好约定正午时分在镇口相聚。
等三人走远之后,杨时鹄悄悄走进一条小巷,离开了热闹的集市。
镇里的集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憨娘紧紧拉住汀汀的手,唯恐她走丢了。汀汀兴高采烈地挑了一只莲花簪子,在憨娘的发梢比划了一下,“嫂子,买一个戴吧,好看!”
“我不爱打扮,你要喜欢,嫂子买给你。”
“你骗人,哪有人不爱美?戴嘛戴嘛。”汀汀不依不饶道。
憨娘确实很少打扮自己,倒不是因为干活太累没时间。而是因为大郎说她长得憨,精心打扮后显得更憨,还天天喊她憨娘。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这幺叫,她慢慢习惯了这个名字,也习惯素面朝天。
在她愣神的时候,汀汀踮起脚,把簪子插到她的发髻里,拉着她看镜子,“你瞧呀,多好看!”
憨娘看了一眼镜子,还未看清里面的自己,就慌忙挪开视线,不好意思再看。
汀汀自作主张拿出荷包,不由分说地买下簪子。
两人在街上逛了大半日,该买的都买了,四只手提满了东西,有给全家人做衣服鞋子的布料,汀汀的果子,公爹的烧刀子酒和酱牛肉,还有三郎的新匕首。憨娘还买了一只小鹅,大郎喜欢吃鹅蛋,等他哪天回来了,说不定能吃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三郎已经卖光皮货在镇口等她们,牛车上很快装满了东西,大家欢欢喜喜的,跟过年一般开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杨时鹄还没来镇口。除了汀汀,其他人都高兴不起来了。
三郎很羡慕读过书的杨时鹄,对他颇有好感,见他迟迟不出现,担心道:“杨大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怎幺会呢?街上都是人,他若不知道路,大可以问呀。”憨娘嘴上这幺说,心里却担心他因人生地不熟,被人稀里糊涂地骗走了。
又过了一会,太阳渐渐西斜,三郎觉得不能再等了,准备去镇子里找人。
憨娘将新匕首交给三郎,要走旧的,道:“还是我去吧。天眼看要黑,若是找不到人,我就去姐姐那儿住下。你们赶快回去,爹一天见不着你们,定要急坏了。”
憨娘送走汀汀姐弟,片刻不停地往镇里赶。镇子虽不大,弯弯绕绕的巷子却多。她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何寻起,酒铺和点心铺也寻了一遍,到处找不到他的身影。
她走到一个巷子口,气喘吁吁地打量四周,如今天色已晚,街上几乎没什幺人。
“憨娘。”
大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憨娘转身,巷尾飞快地闪过看到大郎的背影。憨娘不假思索地追过去,不论她怎幺喊,大郎都不肯等她,像是怕她追上来,又怕甩掉她。
憨娘发觉每次在她以为要追丢时,大郎都会悄然出现,然后再等她去追,她有些生气。索性不再追了,转而往回走。
她一回头发现方才走过的路是个死胡同,瞬间汗毛耸立,后脑勺发寒。她知道一切皆有可能,或许是有人在作弄她,或许是碰到不祥之物。总之恐惧只会助长他人气焰,她握紧双拳,不容许自己露出怯意。
“憨娘,救我!”大郎突然从巷尾跑过来,头发凌乱,浑身是血,仔细一看,胸口居然有个大洞。
憨娘不确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就在犹豫间,大郎已经跑到她身边,伸出只剩下白骨的手捉住她的双臂,张开血盆大口咬她的脖子。
憨娘吃力地挣脱他的钳制,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大郎根本没这幺大的力气,眼前的男人一定不是她的丈夫。她闪身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刀削掉假大郎的双手。
假大郎露出狰狞的笑容,断裂的手骨重新长出手指,憨娘在他羽翼丰满前出手劈去,破旧的匕首在她的手中比玄铁之刃还要锋利,下一瞬,手指头齐齐掉落在地。
她意欲斩掉他的头颅,可是看到他的脸,憨娘犹豫了,狠狠心踹开他,到处寻找出路。狭窄的巷子越走越长,头顶的天空越来越黑,憨娘几乎什幺也看不到。
假大郎阴险地笑着,“你跑不掉的,我等了那幺久,今天一定要吃了你!”
憨娘心中一紧,她遇到了一个吃人的怪物,大郎极有可能已经惨遭荼害。
她大喊:“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害我?”
“我是何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一身旺盛的阳气归我了!”
假大郎的身影迅速逼近,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经过方才的交战,憨娘知晓这怪物除了长的吓人,能重新长出骨头外,没什幺可吓人的。即便什幺也看不见,她也能靠耳朵辨识他的位置,更别说他浑身的臭味早已将他的身形暴露。
假大郎被憨娘削了一回又一回,骨头生长的速度越来越慢。月亮悄然升起,他所剩的力量已然不多,在月光清楚地照射出身体之前必须速战速决。他口念诅咒,一时之间,黑风卷席着沙砾从地底钻出,气势汹涌地窜向憨娘。
憨娘无法触碰到这股邪气,身体被它死命地缠裹着,双手双脚白白奉上,即将要沦为怪物的腹中餐。
与此同时,月光下显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皎洁的光芒追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怪物一看到他就如丧家犬般仓惶吠叫,想逃又逃不掉。月亮在转瞬间照到他身上,他的发肤恰似触到烈焰般化作灰烬。
他不甘心地嘶吼,黑风缭乱,为他形成一个屏障,勉强遮挡住一些月光。
憨娘被黑风碰过,身体僵硬得难以移动,还好能看清东西。她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的面容和杨时鹄有些相似。只是他身姿挺拔,步伐矫健,唇齿间流露出温雅的笑意,全然不像杨时鹄平时懦弱谦卑的模样。他拿起腰间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月光陡然大增,灿若朝阳。
憨娘被刺得睁不开眼,只听到假大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阵狂风袭过,小巷刹那间恢复了清净空明。
憨娘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白光,她以为自己瞎了,慌乱得六神无主。
“没事了。”男人抚慰的声音犹如春日和风划过耳边。
她被人扶起来,一根微凉的手指划过眼皮,丝丝清凉气涤荡身心。她缓缓睁眼,白光消失,她又能看到东西了。待看清那人的脸,她鼓起勇气问:“你,你可是杨时鹄?”
“正是在下。”杨时鹄朗声回道,他收起折扇,躬身行了一礼。
憨娘有些懵,“你咋啦?怎跟变了个人似的?”
杨时鹄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是修道之人,四处云游路过余家庄。那日在山中发现你周身阳气丰沛,乃精怪极为垂涎之人。被你救回家后果然见到多路妖怪。在下承蒙关照,一心斩妖除魔,还恩人清梦。方才的夜魅在你周遭盘桓多日,只等你在夜色中落单,它好大快朵颐。夜魅狡猾,不易铲除。我知它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因此今日未如约而至,只为引你寻觅。它见你独自一人,定会出手,只要它一出现,在下就有法子让它灰飞烟灭。”
杨时鹄语气间尽是对妖孽的不屑一顾,想到那日他在山匪手下奄奄一息的模样,憨娘忍不住道:“可你连山匪都打不过……”
杨时鹄霎时间瞠目结舌,白皙的双颊直发烫。他干咳一声,道:“在下修身养性多年,不忍伤害万物之灵。”
“这样啊。”憨娘点点头,显然不信他说的鬼话。
杨时鹄见她这般,红着脸道:“其实那日初遇,我所言非虚。我确实因为年轻气盛惹到东京权贵,师父怪我用法术戏弄凡人,在我身上下了拜灵咒。自那以后,我的法术只治得了妖魔,治不了人,若有违逆,必遭反噬。”
听了这一席话,又亲眼目睹他一路发光,憨娘不再对他的实力有所怀疑,目光中发出期盼之意,“您神通广大,可知我男人的下落?”
杨时鹄神色凝重,“今晨吕老爹跟我说了,吕大郎在镇子里有了新欢,他托我去传话,望大郎早日带着孙儿回家。我去看了,他身边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两人举止亲密,不像是没有关系的。”
憨娘怔了怔,忽然弯下腰捂住嘴巴,浑身颤抖不已。
杨时鹄满脸担忧,试图安慰道:“你不必难过,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你始终是正妻。”
憨娘仍旧弯腰不起,颤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险些要站不稳。杨时鹄伸手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她终于直起腰,眉眼间笑意大展,“哈哈哈。吕大郎根本就不行,十次有九次擡不起头,好不容易来回劲还软兮兮的。这样的人能有孩子?别是让人给坑了哈哈哈哈哈……”
杨时鹄听懂了,当即羞得喉咙发紧,舌头打结说不出话。
“杨道长,他在哪儿?你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实在是稀罕,要是不去看一眼,我怕连觉都睡不着。”憨娘说着说着又笑得乐不可支。
杨时鹄左思右想许久,最后实在拗不过憨娘才说出吕大郎的藏身之处。
吕大郎待的地方距离佳福客栈很近,想不到他敢在自己娘家人眼皮子底下做尽丑事。憨娘还是头一回知道他这般有种,胸口里瞬间燃起莫名的斗志,脚步越发矫健如飞,竟把杨时鹄远远地甩开了。
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吕大郎和他的新人。那是一家豆腐店,豆腐店的老板英年早逝,留下一个新娶的媳妇独自支撑门面。
她敲门的时候听到门内传来吕大郎懒散的声音,一股怒火直烧心肠。就是因为他惹事怕事,才害得家里险些被烧,若不是汀汀命大福大,谁知道腰子会对她做什幺?
“谁呀?”
吕大郎打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
憨娘趁机推开门闯进去,她直奔里屋,掀开门帘,一眼就瞧见躺到床上的豆腐店老板娘。
那个女人大着肚子,脸上露出惧意,吕大郎赶紧将她挡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憨娘。
憨娘看得出他底气不足,也懒得和他计较,只站在门边问:“你为何在这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这些做甚?”吕大郎粗声道。
“你准备拿她和孩子怎幺办?我怎幺办?”
“我要带她回家,你受不了就忍着。”
“我忍不了。”
“那我就休了你!”
“你!”憨娘双手握成拳头,根根骨节分明,眸子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
吕大郎外强中干,他心知自己的一把子力气在憨娘面前还不够看的,但是嘴上总要压着她一头。平时拿捏她惯了,今日见她态度如此强横,还敢找上门来,心里是惊惧不已。他不能让自己在未来孩子娘面前跌份,自以为是地发狠话,以为憨娘不敢再硬气。
“今日你若写不出休书,我便剁下你的手喂狗。”今日就是为了救他,她才差点没命,虽说那是夜魅假扮的,可也是因他而起。一想到这,憨娘就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吕大郎不喜欢这个处处比自己厉害的娘子,但是她太能干了,比三个男人还顶用,他实在不愿轻易放她走,便找借口道:“你明知道我不识字还说这话,分明是想要我的命。馨儿,赶快去喊人,这婆娘疯病犯了。”
豆腐店老板娘连忙起身,准备从后门出去。
“且慢,请留步。”杨时鹄突然出现,笑盈盈地拦住她的去路。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文房四宝,拉过门边的桌椅,将笔墨纸砚摆放得井然有序,一边写,一边悠然道:“不才略微识得几个字,愿为二位效劳。”
吕大郎认出他是白天劝自己回家的人,原以为他是爹派来的救兵,没想到是和憨娘一伙的,阴仄仄地笑道:“怪不得急着离了我,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憨娘咬牙切齿道:“你少含血喷人,我敢对天发誓从未对你有过二心,如若不然就叫天打雷劈。你敢吗?”
吕大郎语塞,明摆着不敢发誓。
就在说话间,杨时鹄已然写好了休书,手指翻拢,一块印泥从衣袖里落下。他吹了吹纸上的墨水,双手奉给憨娘。
“今时今日,你再也不配做我的丈夫。你若知趣就摁手印,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各不相干!不然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憨娘接过休书和印泥,当即摁了手印,转而双目怒视吕大郎。
吕大郎心知今后再也奈何不得憨娘,唯恐将她激怒,只好不情不愿地摁手印。
憨娘拿起休书,不肯和吕大郎多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得飞快,大步流星,畅快至极。她终于摆脱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废物,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迅速,简直不可置信。
杨时鹄瞥一眼屋里的露水夫妻,眼底泛起难以捉摸的笑意。他收走笔墨,不留痕迹地退出房门,径直追向憨娘。
“菡娘,等等我!”如今她不再是他人妇,他可以大胆喊她的名字了。
岂料憨娘猛然回头,没好气地问:“你叫我什幺?”
“菡娘啊,怎幺?难不成我叫错了?”杨时鹄心虚地问。
“错,大错特错。我根本不叫憨娘,那都是吕大郎起的破名儿,我恨死它了。”
杨时鹄凝望着她,双眸里和气的笑意悄无声息地拂去她身上的火气,“那你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名字是什幺?”
听着他谦逊悦耳的声音,原本暴躁不已的女子安定下来,她用同样安顺的语气道:“我叫李圆荷。”
“原来是李姑娘,失敬失敬。”杨时鹄拱手施礼。
“客气了,叫我圆荷就好。”圆荷摆摆手,又一次迈开步子。这一回她走的有些沉重。
杨时鹄猜她是忙活一天,身体疲乏,关切道:“圆荷,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去找你姐姐如何?”
“不行。我暂时还不能去见我姐。”圆荷双手扶额,头痛道,“我姐姐要是知道我被休,非气死不可。她若见了我,一定会拉着我去求吕大郎收回成命。”
“那你可有其他的去处?”
“有啊,我有很多朋友,可以去投靠她们。只是现在太晚了,我不方便上门打扰。”圆荷想到那些发小如今过着和她被休前差不多的生活,眉头一皱,顿觉浑身无力。
杨时鹄见她一脸神伤,藏在心中已久的话脱口而出:“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什幺?”
“你别误会啊。”杨时鹄深吸一口气,道,“在下的意思是,云游四海虽好,奈何人心叵测。不论我怎样苦撑,终是难以抗衡。不如你我结伴而行,助我降妖除魔,积德行善,修身养性,早日成仙?”
“哈哈哈哈哈。”圆荷捂嘴笑了,“你在胡说什幺?我只是一个农妇,怎幺帮你捉妖,还成仙?”
杨时鹄摇头道:“圆荷,莫要轻视自己。你远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平常人见了夜魅怎敢和它缠斗?怎敢射杀山匪?你的胆识和武功无一不在我之上,降妖除魔对你来说并非肖想。只要心诚,成仙之门必会为你打开。”
圆荷扭过身想了一会儿,忽然问:“跟你到处走,管吃住吗?”
杨时鹄愣了愣,清俊的面庞绽开灿烂的神采,他郑重答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圆荷朗声大笑:“你小心闪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