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班宫女,她们没有秀丽花卉的披帛,反而穿着一身净翠绿色的宫服,后随的手中拿着各种装饰、衣服。
「奴婢零儿、懿儿此为皇后娘娘沐浴更衣。」开口是为首的两位宫女,左边听起来洋洋盈耳,右则平静如水。
林乐看见这偌大的阵营,一边用尽全力地控制冷静仪容,一边整理自己姿态,怕被她们发现自己见识短浅的模样。
过了片刻,她自己坐在在满布花瓣的沐浴桶,宫女们则用手擦过身体各处,让林乐回想自己帮儿子洗澡,如今她终于知道当初儿子吵闹的原因了,那种不知轻重的力量在敏感的身体摩擦,感觉相当不舒服。正当有一位宫女要「胸袭」林乐的时候,林乐手抓住她,温和地说:「停下。」
怎料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叩头跪下,其他的都不敢继续,只听她大喊一句:「娘娘饶命,奴才罪该万死!」
「没事,只是本宫沐浴时不喜有人侍候。罢了,零儿、懿儿留下,其他的待本宫指令才进来吧。」
不出一刻,其他人快速地离场,零儿、懿儿则机灵地避嫌,走到林乐视线之外。待宫女们退出,林乐才有喘息空间。蒸汽在房间里弥漫,她慢慢地阖上双眼。
【婆婆!你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你在脑里回答我。】
【听到,小秋你没事吧?】林乐担忧地问。
【太好了!还以为你会忘记了小秋呢!小秋我没事,只是你醒来的时候,记忆传输出现问题了。】
【为什么?】
【这些我不懂,我要问问小冬。小冬——】
【喂?······】又是另一把稚嫩,但是带着冷酷的语调。
【那个问题不是我的错,初步估计是世界的不稳定所导致。】小冬解释道。
【那么,我可以得到有关这个世界的资料吗?】
【不可以,因为我们是入侵者,不过——】
【我可以传送原主人的记忆给妳。】
【好,那就已经足够了。】林乐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不过,我已经找到他,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虽然你找到大人了,但是婆婆你还没有完全地找到他。】小秋解释得含糊不清,听下去倒是连他自己都不懂。
【意思是你找到只是找到他的附身,但不是他的灵魂碎片。】小冬补充道。
【你们都不知道如何得到吧?】林乐推测。
【是,我们只是知道你目前收集的状况。你张开手。】
林乐打开手,就看见手上浮现一只白玉镯。
【这玉镯只有你可以看到,只要这白玉镯完全变成翠绿色,就代表你完成收集了。】
林乐点了点头,将玉镯套在自己的左手上,仔细察看,就会看到这白玉有丁点绿色斑蚊。
【我们要走了,你要小心点。】在小冬冷漠的声音中林乐听到暖意。
【嗯,谢谢你们。】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刻,这皇后娘娘的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泛起。
如玄恡所说,林牧是林乐父亲,母亲梁秋晴诞下她后难产而死,不知是否这个缘故,父亲对林乐不揪不采,逐渐地,父女之间关系变得疏离。哥哥林成秀则随父亲的性格,沉默寡言,即使身为探花,官场却一直默默无名,不被重视。
可是,一切随着几个月前的情势反转。
数月前,废太子赵槐与一众藩将叛变,坐拥东都;如此同时,宦官专权和党政专权使赵室地位摇摇欲坠。最终,废太子利用民变直上京城,以「废祸帝」之名,换朝称帝。
毫无疑问,党首正是她的父亲,而民变领袖正是她的哥哥,而最坏的是,此废太子,正是她的夫君。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关系,难怪皇帝会怀疑我。】
「零儿、懿儿。」
林乐伸出手,她们反应灵敏地上前为她递上葛巾,恰巧蒸汽早已消散,现在林乐身上的痕迹被看得一清二楚。宫女们不若而同地对视一眼。
「下一次不用花瓣沐浴了,太麻烦了。」林乐一边擦着身子,一边吩咐道。
「是。」她们双双低头,丝毫见不到她们神情。
「更衣吧。」
【只有面对面跟他谈,一切才可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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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此时气氛冷肃。
一批文武官员按品级一一排好,本该向皇帝报告政务,却一直没有人开口。
「怎么?朕是第一次早朝,难道你们也是吗?」皇帝阴阳怪气地反问。
他们依然保持沉默不语。
显然他们内心深处早已惶恐不堪,毕竟他们全都是前朝官员,想提出质疑的,怕被皇帝猜忌,想主动提议的,脑中又没有计划,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老大林丞相,早就下狱了,谁当头?
皇帝看着一班缩头乌龟,面面相觑模样,早已不以为然,似是意料之中。
「朕知道你们一心一意为朝廷付出,看你们都已经白发苍颜,却依然在此等候劳累,朕实在为你们痛心啊。」
皇帝倒是悠闲地喝下一杯茶,丝毫没有露出一点痛心。
「朕——」
「圣上!」
听到有人岂敢中断皇帝发言,官员纷纷抽了一口冷气。
「爱卿请说。」皇帝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随意回应。
「臣对圣上的关爱感激涕零,可是臣早已力不从心,有心无力,是时候告老还乡——」
「臣伶仃孤苦,多亏了老祖母把臣抚养长大。如今,祖母已老,又长年卧病在床,恳请——」突然另一位朝臣插嘴说。
「臣——」
「唉。」
皇帝一声叹气,朝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既然如此,朕也不敢怠慢,你们今朝向吏部尚书递交辞离信吧。」说毕就起身离开了。
「无事退朝!」
太监一声令下,朝臣们如动物大迁徙般跑出议政殿。
皇帝回到书房,就对身侧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暗衞说。
「叫那老头子进来。」
玄恡今次不再碰桌子任何东西了,深怕自己漏听。
过了一刻钟,一位身穿麻布的老人家进来。
「奴才参见陛下。」他叩拜敷衍,只是虚虚地点了头。
「免了,那杯酒什么回事?」玄恡像是早已习惯他这样的姿态,一针见血地问。
「奴才早已叮嘱陛下小心,那酒不同于一般——」老人语调慢声慢气,有一种讽刺意味。
「你只需要告诉孤那杯酒是什么。」玄恡不耐烦地问。
「回陛下,那杯酒只是蒸煮过的烧酒。」
「你确认没有下···?」
「下什么?奴才不明白。」
老人家惘然地问,皇帝只是直视他的反应,一时没有回应。
「还有什么?不就是下春——罢了,你回去看看那杯子,再告诉孤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玄恡仿佛对于「春药」两字难以启齿,只是快快带过。
「是。」老人家竟然是个胆子大的,贸贸然上前拿走杯子。
玄恡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只不过那老人早已走出门口了。
玄恡装作若无其事,正要开始批阅奏折,这时暗衞跟他汇报。
「范将军和皇后同时求见。」
玄恡顿了顿, 只道:「传召范将军。」
「末将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皇帝说话带有几分亲切。
范将军刚想擡头开口,只见皇帝批改奏折,一道接着话说。
「朕听闻爱卿的麟儿在东都颇负盛名,他近况如何?」
一听到「麟儿」两字,将军神色凝重,双手因用力过度指尖通红。
「麟儿性子顽劣,还需在家多多管教。」
「没事没事,想当年皇兄也不就是如此?食色性也,更何况你儿子正值风华正茂,应该多多享受。」
虽然皇帝曾经有十位兄弟,要说好色成性,只能是二皇子莫属。先不说他到处拈花惹草,背德抢妻、犯法强奸皆有之,这些暗事连百姓不言而喻,而范将军的嫡子可以说是二皇子的转世。
可是联想到皇兄最终的下场,将军即便是武官,都听得懂皇帝露骨的警告了,顿时不敢搭话。
「是了,爱卿找朕何事?」皇帝再度打开新的奏折,开始批阅。
「末将,没事。」
「嗯?」皇帝放下朱笔,露出淡淡微笑。
「末将、只是想询问兵营之事。」将军不敢直视皇帝,头埋得更低。
「啊,还是爱卿机灵,朕差点忘记了。」
感受到阶下那人猛烈的视线,皇帝依然置若罔闻。
「朕以为范将军会因家事忙碌,不能抽空管理兵将,又见公孙副将是个能人,朕就托以重任,借此让他与其他藩将多多相处。」
「末将——」
皇帝擡起手,意指将军禁言。
「爱卿不必操劳,新的兵符早已交由公孙副将保管,你就好好休息吧。」
「末将,知悉。」
只见范将军不愿离去,最后黑衣暗卫拉出书房。
皇帝则继续埋头批改,因门外明亮的光线迫使他再次一擡头,目睹它为桌子镀上一层黄金,他才发现,原来现在已是黄昏。
「阿五,你怎么没提醒孤,皇后呢?」
「陛下吩咐过不需理会皇后——皇后在休息室小憩。」阿五不再解释,俯首回答。
「下次注意。」
玄恡抿着唇,站起身来,走出书房。
作者的话:
加了一小段,决定明天9:00加更!( ´▽` )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