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止

很久之后,弗里亚托克才想清楚,那些让他觉得回忆遥远难以触及的并非岁月的长度,而是想铭记却被迫淡忘的遗憾,那些难以挽回的本可以。

残破的建筑阴冷。尘灰,疼痛。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孟妱脑中断断续续浮现起女人的躯体,蜿蜒流淌的暗红。悲伤又清醒,她必须很冷静。

蹭了一下脸蛋,再去看,布就变了色,撇了撇嘴。

弗里亚托克查看着子弹的余量,颔首思索,漂亮的眉眼微微皱着,多个负伤的人,他还要多久能赶回出发前被告知的圈画在地图上的营地?天色昏暗,他总预感着些不顺利的事情会发生。

“Благодарность[谢谢]”清脆好听的声线轻声道谢。

他仍在计算距离,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点了点头,无意识地瞥了一眼。

她托着擦的干净多了的脸蛋,那样望进他的眼里。

只一眼,川流冻结,星河碎裂,万物归寂。黄昏深远。渺远的穹盖与深沉的大地间,唯余这间破败的建筑。

浑身颤抖,头晕目眩,隔离着所有细腻的情感的玻璃显出裂痕,然后迅速迸裂。

本来已经在回忆中日渐朦胧的脸庞突然清晰,原来从没忘记。

意识清醒的一瞬间,世界的所有动静都被扣押在感知之外,弗里亚托克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胸膛里的东西加速狂烈地震颤起来,心绞般的疼痛和苦闷的喜悦被泵出动脉,迅速流淌过全身的血管,拖着紧绷的身体迈向她。他...想质问她,他想在她面前流泪,他想拥住她,他...

他想吻她。

僵硬的步伐被妱略带狐疑而谨慎的眼光生生制止,他被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提防狠狠刺痛。明显她早就不记得他了,不记得还有过弗里亚托克这个人。对陌生人,谨慎点没什幺错,他难受地开解自己。

不敢再迈进一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破裂的窗户前,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来,不熟练地点火,吸了一大口,焦苦呛人的味道在鼻腔里蔓延开来。压抑下要逼上眼眶的酸胀感。

彻底的陌生罢了,他也不是没有心痛地设想过。

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给他再遇见的机会,他就会咬住不放手,他会很听话地奉献一切,会让她离不开自己。不是就像这样想过吗?

只是不知为何还会如此心痛。

吐出口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很快消散。

无力感和酸涩都没有用处,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寻找对策,对于生命中出现过的这最大的变数,他若想留下她,让她愿做他的爱人,就必须做些什幺。

就像这幺多年来,设定的所有目标都能圆满完成一样,从小就是让所有人羡慕的坚强和独立,学业优异,升入著名军事院校,选拔进精英部队,和这些一样,冷酷又完美地摘得他想要的名次。

他要做个赌徒,也一定要赌得所有。

弹弹长指,烟灰掉落,弗里亚托克知道身后人其实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掐灭烟头,暂停了思绪。

轻轻走到孟妱面前,背对着她蹲下,示意她上来。

V-AR覆盖着黑色金属外壳的枪身冰冷,重回战斗警戒状态的弗里亚托克驻足在建筑拐角简单巡视了四周,背着孟妱在昏黑的夜色里向南行进。

夜寒侵袭,但孟妱却靠着坚实粗壮的脊背,感受到热源隔着迷彩衣和战术背心传递过来。身下人步伐稳健,身子在一步一步小幅度的摇摆中温温暖暖的,左腿的刺痛也慢慢飘远,她靠着男人宽阔的左肩,悠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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