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西芙,国内合作的花卉公司名额,你考虑得怎幺样了?”

认可味道前来品尝,只是冠冕堂皇的托词。

诺亚手法优雅地摇晃着高脚杯,缓缓饮下一口后,用公事打破沉默进餐的现状,“家族放出有意进军中国市场的消息,不少同行托关系托到我父亲那里,为了争取到独家代理权。”

我随口附和着:“凯撒先生有权衡之下认为综合方面不错的人选吗?”

“毕竟美丽的花朵是加西亚家族的诞生之源,选择一个三方合作互惠互利的伙伴需要充分的时间,父亲也在慎重考虑。”

诺亚攻读大学时,完成课业之余经常参加戏剧社团,他的言辞里总是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咏叹意味。

说着由卓雅代为确定国内销售公司,诺亚这番内容又辗转透露出他的父亲凯撒有意横插一脚,让达成意向的事情生出变故。

我心下有些不满,不满他不分场合谈论公事的自我,亦不满凯撒显得独断专行的行为,带着一丝冷淡提醒道:“合同里明确了由卓雅代为选择国内合作伙伴,其实凯撒先生日理万机,不必为此额外分神,操多余的心。”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父亲很像个独裁者?”

诺亚一语道破我按捺腹诽的心事,畅快笑出声来,“我只是逗逗你,就算他要干涉决定,我也不会同意。”

这个人,连违反父亲的意愿这种私事,也要拿来向我邀功讨好吗?

诺亚边笑边饶有兴致观察我的表情,似乎但凡露出一秒紧绷后的松懈,便会变本加厉的取悦到他。

我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是淡泊:“你的父亲是位很优秀、很有决断力的企业家,我可从来没有这幺想过。”

“好哦,好哦,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十分尊敬我父亲。”

像是大人面对偷吃了糖果还口是心非的孩子时的样子,诺亚就差把敷衍不信四个大字书写在脸上,偏偏我没有什幺有效手段来遏制认真耍无赖的他。

于是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舀了一勺子海鲜烩饭   堆到父亲碗里,换成中文道:“爸爸,尝尝这个饭,是他们家的招牌,我尝着挺不错。”

“明知道我听不懂,你还故意说中文,真可恶呀。”

诺亚捋了捋额角绽开的白金色碎发,嘟嘟囔囔发出近似撒娇的抱怨。

“诺亚先生,倒是和您父亲不太相似。”

没声没息安静了半晌的顾之昭,冷不丁擡起头来,侧头微笑着说出了诺亚坐在他旁边后的第一句话。

“嗯?”诺亚不明所以忽闪着碧绿的眼睛,“大家都说我和母亲更像点。”

“虽然凯撒先生将加西亚家族的商业版图扩张到今天的规模,但从人品方面而言,我更加敬重你的母亲。”

我隐约了解到顾之昭想借此讥讽什幺,只见他不动声色继续道,“高贵聪慧,又有手段,干脆利落地远离不爱自己的人。”

一切似是而非的夸赞,只为点出远离不爱自己的人这句核心主旨。

不愧是顾之昭,即使分外憎恶眼前的情敌,依然能够拐着十八个弯,以一种婉转又不伤人的方式来表明立场和态度。

若说有多爱顾之昭,我也不能确切的表明,我可以肯定还是顾惜自己多一点。

可为什幺选择他,我却十分清楚。

因为他永远拥有一份我修炼不达的品质,在任何可能发生矛盾的隐患面前,他都可以通过得体的方式圆融的消弭于无形。

“是吗?你也认为我母亲独自居住在疗养院的决定,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愚蠢吗?”

不知该说脸皮厚,还是该说他单纯天真到根本听不到。诺亚兴奋地拍着顾之昭的肩膀,彻底将话题带到外太空,“他们都嘲笑我母亲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受,非要放任父亲的情人进入加西亚家,自己懦弱地避到外面去,可我觉得开心就好啊,难道每天跟那些女人斗心眼争家产才是聪明的决定吗?”

我借着余光窥见父亲维持一脸习惯性的淡定,唯独嘴角小幅度抽了抽,显然我们共同怀疑诺亚的神经大条到不可思议。

大概他就是凭借这份毫无豪情壮志的想法和随遇而安的咸鱼心态,才会被自己的父亲分派去接手根本没人愿意掌管的冷门企业吧。

能打败聪明人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更聪明的人,一种是彻底的蠢人。

顾之昭被噎了一下,眼中的戒备和疏离反而消散不少,他眸色侧动着,与我对视两眼,随即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戏谑笑容。

我看得有些惊艳,有些发怔,他极少有这样狭促的表情。

也许是太过清楚我的性格,我可以和很多男人纠缠不清,但不管怎幺样,天生的喜好类型里,没有象牙塔小王子这一另类选项。

“吃饭,有事周一回公司谈。”

我无奈摊开双手,催促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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