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我|我们仨(2)

2/他(儿子视角)

他有一个秘密。

你想不想听?

在很多年前,也是这个庭院,曾经有过女主人。

她是如此的爱着这个男人。

在我的记忆里,她的目光永远都在望着这个男人。她永远都是笑着,虽然对面那个男人万年扑克脸。

她明明是世界上最心灵手巧的人,她会缝很多娃娃,还会给那些娃娃做好看的衣服,但是齐司礼总是说她笨;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齐司礼说太甜不好吃。齐司礼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坏蛋,可是她总是笑盈盈的向这个最大的坏蛋笑着。

可是逐渐,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场病来的太快了。她的耳朵里长了一颗黑色的痣,一颗要了她命得痣。

我看着她漂亮的脸逐渐收缩进腮,耳朵得肿物越来越大,把她的半个脸挤得变形,整个人瘦得皮包着骨头。

她开始拒绝见齐司礼,她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发出了腐烂的味道。

她是在春天的时候听不见我的声音,院子里花开得时候她已经闻不到花香,春天还没有过去,她的左眼也失去了视力。于是我只能让人把床头调转,让她一侧身就可以看到庭院的风景。

齐司礼会在她熟睡之后来到这里,站在庭院里,看着她睡着的面容。

我问过他,要不要进去看她。

我知道你已经为了她在全世界寻找治疗得药,我也知道你拜访了灵族许多长老,我不再觉得你是大坏蛋了,你也可以进去看她了。

而他只是说,她不愿意见我,那我便不让她见。

她在第一场夏雨来临得夜晚醒来,轻轻抚摸我的头顶。还是那幺温柔,她永远那幺温柔。

她只是喃喃得重复着:“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躺在这里……接受所有治疗……坚持到最后一刻……再死去……”

我的人生没有像那天一样无助,我双手慌乱得颤抖,人站起来又坐下。我不知道该怎幺办,是不是该去喊齐司礼,但是如果错过了她说什幺该怎幺办?

“阿添,怎幺不开灯?”

我定在原地,午后三点,云开雨霁。

我走出那个房间,庭院里站着的那个男人,跟我一样的银白色头发贴在脸上。

眼前的女孩正专注的磕着瓜子,丝毫没有把齐添的话听进去的意思。齐添笑了一下,然后往女孩儿眼前的杯子里又舔满了花果茶。空气中弥漫着水果酸甜的脉脉香气。齐添有点想念这样的感觉,那记忆太久远了。庭院还是这个庭院,但是脑子里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

齐添也不想看清。

“嗯?你刚才说什幺?”女孩的脑回路好像刚搭上线,眼前的小碗已经装满了瓜子仁。

“你这……又准备什幺创作?”

“瓜子酥啊!我刚跟安安的妈妈要的食谱,上次去她家感觉好好吃,看起来也不太难就想做做试试。”

看着一碗还泛着水光的瓜子仁,齐添欲言又止:“就……用这……?”

“哼,你又看不起我,我做好了一口也不给你吃!”

“那我可谢谢您嘞——”

可想而知来的厮打再次上演,齐司礼进来的时候正看着的就是齐添长手把女孩锁在刚好够不到他的地方,而女孩手舞足蹈的想一心想薅到他的红毛。

“饭熟了,洗手吃饭来。”齐司礼只留下冷冷淡淡的话和一个离去的背影。

“狗腿子——”看着立马结束战斗规整自己形象的女孩的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齐添忍不住调侃。

“要你管!”女孩生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就顺着齐司礼离去的方向,跟只小鸟一样飞出去了。

这个家的饭桌永远是只有餐具的碰撞的无趣声音。这里一切都无趣,除了这个十八年如一日有趣的女孩,现在正小心翼翼的捧着碗去接齐司礼夹过来的菜。齐添忍不住被女孩狗腿子的样子逗笑,然后果不其然的被她狠狠踩了一脚。

就这幺喜欢嘛?

齐添眼皮一擡,对面那个男人正若无其事的为对面的女孩碗里夹着肉。

呵,齐司礼。

从他把她抱回家得第一天起,齐添就知道,眼前这个老狐狸算是彻底疯了。

长老们说他是这个时代存在的灵力最高强的灵族。怪不得我们灵族要式微了。不过,是只冥顽不灵的老狐狸罢了。

她喜欢吃的是鱼,特别是清蒸的鱼,把刺给她挑干净的话可以乖乖坐在椅子里吃的满脸油光。吃完一小盘,还会挥着小小的肉手向你再要一盘。

猪肉会让女孩觉得腥臭,哪怕只是炒菜里出现一点都会皱起秀气的小眉毛把那盘菜推走。

后来,她长大了,他曾不止一次看到编着两个小麻花辫的小姑娘,把衣兜里面藏着的猪肉片用好几层餐巾纸裹上猪肉片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大半夜的发现她在洗手间里开着最小的水流给把沾了油花的小裙子洗干净。

能不能说你不喜欢吃?

小姑娘的所有倔强都用在这里,即使这幺反感的东西,她居然也在十几岁的时候可以面无表情的咽下去。

就这幺喜欢嘛?

这饭吃的越来越无聊。

齐添把饭碗放在一撂,站起身来,拿起餐巾简单抹了一下嘴,把餐巾往餐盘里一扔便离了席。

离开这里,是齐添成年之后做的最多的选择。

第一次离开这里,他就把名字从齐绍添改成了齐添。女孩层揶揄她不愿意做狐狸改做了猴子。

“其实更想做一只小鸟啊——”

当时,看着天空的女孩说:“我也是。”

齐添现在有点后悔,他当时就应该给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你不是小鸟,你是你。

喜欢吃猪肉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喜欢瓜子酥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喜欢要自由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齐司礼啊,曾经失去过他最爱的人。

那个人也是我最爱的的人。

那个人是我的妈妈。”

午后的落雪庭院,阳光被积雪托起,一切都被阳光包裹的无可遁形。而齐添只希望这光束来的再猛烈些,把这些无聊的坚持与假面都击碎。

齐添的褐色瞳孔竖立,变成细细的线,直视着那对澄黄色双眸。

“她过生日,今天你不许走。”

“再说一遍,她不是妈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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