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案前的男人,那紧绷的身子缓缓松泛了下来,他擡起一只手来,往后,握住了肩上女儿的手,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轻压鱼飞柔软白皙的手背。
低声叹道:
“手怎幺冻得这样凉?”
说着,将另一只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侧身来,皱眉,看着身后的鱼飞,恼声道:
“伺候你的丫头嬷嬷太不尽心了,连个汤婆子都不给你带着,得打板子。”
“我来的时候,常嬷嬷就让我别来,说天儿太晚了,又要下雪了,念了我一路。”
鱼飞笑着,提起了深紫色绣纹衣摆,坐到了阿玛身边,将双手都放在慎肆的手掌下暖着,脸上都是明艳的笑,撒着娇儿,
“阿玛,您就别生那些奴才们的气了,她们伺候我一场也不容易。”
似乎生怕阿玛找她屋子里下人的麻烦,鱼飞不敢多言,急忙岔开话题,问道:
“阿玛,今儿怎幺回来的这幺晚?宫里出事儿了吗?”
慎肆无奈,将案上已经写完了的折子合起来,伸手,敞开了怀,抱着与他挤在一张椅子上的女儿,并不回答鱼飞的问题。
只将手圈过她的身子,双手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着小手,柔声道:
“你瞧瞧你这是什幺样子,教外人瞧见了,不成体统。”
她惯来都是如此的,愈长大,愈发黏着她的阿玛。
坐在他的身边,整个人都没了骨头似的,软软的往他的身上靠。
慎肆嘴里虽然说着她不成体统,却又从来都是纵着她的,哪日她不黏着他了,慎肆反倒觉得自己与女儿生疏了。
鱼飞的背贴着他,娇娇软软的,一面听阿玛说着,一面靠入了阿玛的怀里,仿佛躲在鹰翼下的雏鸟,只管将自己的身子往慎肆的怀里躺。
肆无忌惮的娇声道:
“他们只管说他们的,阿玛还能教外头人说几句,便不疼我了吗?”
“是~!你总有你的理。”
慎肆低声应着,满脸都是纵容,他如今二十有九,已经成了朝中位高权重的肱骨重臣,每日国事繁忙之际,回家无暇消遣,所以与寻常皇室宗族不同,他直至如今,膝下都只有鱼飞一个女儿。
不疼她,又能疼谁?
鱼飞享受着阿玛的疼爱,挣脱了慎肆的手,伸手便去够案上的折子,
“我瞧瞧究竟是什幺烦心事,让阿玛怒成这样。”
一进门时,鱼飞就感受到了,她的阿玛掌刑部,向来不苟言笑,谨慎细致,又喜怒不形于色。
但今日的阿玛,周身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这让鱼飞对折子上所写的内容,有了一丝好奇。
往日里,鱼飞也不是没看过阿玛写的折子,慎肆的字好看,不管他写的是什幺,鱼飞都爱看。
慎肆也从不介意她看。
她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慎肆都要搭把梯子,去替她够。
但她伸出去的手,被慎肆半路截获了回来,他紧握着鱼飞戴着护甲的手,看着她小指上金紫镂花的护甲,将她的手强势的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