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已到,夜帝大人还在等什幺?!”
面对顾青州咄咄逼人的质问,高踞在上座的黑夜帝王似是连眼角都懒得挑动,只是神情成迷的看着躺在他怀中,失去知觉的少女。
维克多的心跳得很快很急,黑夜帝王这幺快就找到了昏迷着的少女,让他莫名不安,幸好迷药克莫拉是真的有效,让他的秘密依然安全无虞……。
“琅王千斛珠,”黑夜帝王在气氛冻结到似要爆炸的一刻,忽然开口低声笑道,“颅孤百年舒。”
维克多只觉那低到似不可闻的笑声,仿佛平地里乍然响起的管风琴键音,震的人骤然战栗心悸。
黑夜帝王挑挑眉,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顾青州道,“这两句话,顾六先生应该觉得有点耳熟吧?”
顾青州勉强哼了一哼,正要开口,却听一道阴柔的声音从门厅口幽幽传来,“传说里的偈语,真是有好多年没听人提起过了。”
随着话语的由远及近,一行穿着酒红色制服的人鱼贯而入。
沙漠之王看到来人,眼角不由抽了抽,笑声里带了丝干涩,“原来是西西里岛的十一人委员会和军团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荒漠之地蓬壁生辉啊!”
为首之人将手放在胸前,微微躬了躬身道,“荣幸都是我们的。咱们远在孤岛,听说颅孤禁术出世,合计也来凑个热闹才是,不请自来,希望主人不要见怪。”
江若用手肘捅捅阿薰,低低道,哇,看到没,有好几个胸前佩水晶饰物的,难道那就是黑手党传说中的顶级梦幻杀手?听说他们和夜帝一向不大对付,这可真是来者不善啊!”
阿薰皱皱眉,“别多嘴,听他们说什幺!”
果然为首之人接着又转向黑夜帝王,不冷不热地道,“啊,原来夜帝先生也在这里,这可真是久违了呀!”
黑夜帝王笑了笑,“狄伦先生,是很久不见了。恕梵某上次招待不周,没能好好请你们喝杯茶,就让你们绝迹东南亚了。”
狄伦喋喋笑了起来,“会用颅孤禁术人的茶,说起来我们可真不敢喝呢!”他顿了一下,侃侃而谈道,“各位同道们聚在这里,想来也不是听我们叙旧的。夜帝先生既然提到了禁术的偈语,大概是准备好,要给大家一个交待了吧?”
黑夜帝王抚了抚袖扣,柔声道,“狄伦先生一口咬定我使用颅孤禁术,听起来倒真是我的知己……。既然如此,何不由您来向大家说明呢?”
狄伦笑着摇摇头,“夜帝先生就是狡猾,事到如今也不肯透露实情。也好,我来说也行,毕竟这事知道全情的人,大概也只有我们西西里岛的人了吧。”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齐齐把眼光放在了他身上。
狄伦却不慌不忙的和手下落座,慢慢喝了几口奉上的红茶,这才开口道,“琅王千斛珠,颅孤百年舒。这句话老一辈的人都还有所闻,不过年轻一代,只怕从出生开始,就连星点风声都没听到过了。原因之一,是这句话的后半句,其实说得是关于遗世之国开启之事。”
沙漠之王一惊道,“那个时空诡异,连石头都会噬人的遗世之国?”
大祭司却目光灼灼,喃喃道,“可以逆转生死的遗世之国……。”
狄伦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充满无数恐怖,又予人希望的,传说中的遗世之国。”
大祭司急急道,“那幺这两句话和遗世之国又有什幺关系?”
“关系可大了!”狄伦胸有成竹的道,“通常遗世之国,只对有机缘之人开启,可是机缘这种东西,有可能一天有几个,更可能上百年都不出一个。历代杰出之士,又怎肯放任遗世之国如此暴殄天物?终于还是给他们找出了一个不需要机缘,就可以打开遗世之国的方法!”
大祭司眼中燃起了两团鬼火,“颅孤禁术,是颅孤禁术吗?”
狄伦咯咯笑了起来,“莱格利斯你看起来很吃惊嘛,难道以你和夜帝先生的交情,他竟然没有告诉过你?”
大祭司窒了一下,随即道,“这不重要,你刚刚说用颅孤禁示可以打开遗世之国,那,那现在它还能进人吗?”
狄伦瞥了一眼黑夜帝王,阴阴笑道,“这可要问夜帝先生才知道了。”
大祭司霍然回头看着黑夜帝王,眼里的神色焦躁中又不乏疯狂之意。黑夜帝王不禁一哂,事实上,现在落在他身上的各种目光,远远不止这一道。
姬二咳嗽了一下,“狄伦先生,你这话可说得不尽不实。据我所知,用颅孤禁术并不是真能打开遗世之国。它更像是一种祭祠方法,利用禁术的邪恶能力,接通遗世之国的浩渺法力,将有潜力的容器进行改造而已。”
狄伦诡秘地笑笑,“有潜力的容器?姬二先生何必如此语焉不详,干嘛不直接告诉大家,那是什幺呢?”
姬二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容器的选择,每次都会不同。旧的禁术用完后,每隔十五年,又会有所谓的新的神启现世。”
顾青州不耐烦地道,“姬老二你怎幺这般不痛快?那这一次神启,是不是就是琅王千珠?你们姬家作为世家之首,却讳莫如深,瞒得大家好苦!”
姬二讷讷道,“非是我等不和大家说个清楚,只是遗世之国太有魔力,而颅孤禁术又太干天和。你可还记得上一次的江湖浩劫,就是因为神启将颅孤禁术的容器设作了尸体……。”
他的话曵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
众人脑补了一下,都是脸色一白。
狄伦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懒懒开口道,“以前的事不用去管它。只是如今,世上仅存的几颗琅王千珠,皆都在夜帝先生手上。”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琅王千珠本身是野狐籽的容器,其毒无比,可是现在有了遗世之国降下的神力,它可以起陈疴,生死肉,直有长生不死之力!"
众人齐齐动容,凝聚在黑夜帝王身上的目光便更多更沉。
黑夜帝王便懒懒一笑,“狄伦先生解释得果然清楚明白。只不知众位,还有什幺见教幺?”
“你,你既然是凶手,我们当然要替死者讨回公道了!”江若壮着胆子大声道。
狄伦却打个哈哈,不咸不淡的道,“我们西西里是走黑的,对为死者讨公道这种事,老实说可没什幺大兴趣。只要夜帝先生肯交出琅王千珠,我个人代表十一人委员会,决不会再追究什幺颅孤禁术该不该用的小节!”
沙漠之王欲言又止,大祭司却忍不住点头附和,“狄伦你说的没错,我们就这幺办好了!”
顾青州喃喃道,“这…⋯只怕不太好吧?”眼神却偷偷飘向世家其余人等,像是在寻求借口来支持狄伦的决定。
黑夜帝王不动声色,将一切收入眼底后,突然拍拍手道,“拿上来吧。”
须臾间,摇光已呈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众人眼睛都似粘在了那六颗腻滑如玉,又熠熠生辉的明珠上。维克多心中更是涌上一阵狂喜,黑夜帝王终于还是上钩了!
只要他迫于压力交出了琅王千珠,在黑道上的威信便会一落千丈。而使用颅孤禁术一事,就算黑道和世家都不追究,一向自诩正义的联盟,又怎会轻易放过?夜帝啊夜帝,你可知道,你的时代就要在这里终结了!
黑夜帝王的声音,果似也带上了无限的倦怠,“这就是偈语中的琅王千珠。那幺就按江湖规矩,见者有份吧。”
西西里岛和世家众人的眼睛,瞬间如焰火般的灼亮起来。
“不过分赃之前,我确有一事,还要请教维克多·博那罗先生。”
维克多心中不禁就是一跳。
“小逐水是你下手迷昏的吧?”
维克多一听他的称呼,就不由咬了咬牙。微微冷笑道,“夜帝大人说哪里话?她,可是我的华教官,我有什幺理由对她下手!”
“是幺?”黑夜帝王声音轻缓。维克多不由擡起头来,却迎上了一双没有喜怒哀乐,只闪烁着墨色金属无情光泽的眼眸。
在这种眼神下,竟连维克多,也无法再说出推托之词。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终于硬着头皮道,“我本是有要事要请教华教官,但急着要参加今天的会面,不得不先迷昏了她,这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江若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你有什幺大不了的事,不能直接出口问,还要把人先制住?我看你明明就是对小华心怀不轨!”
黑夜帝王的眼神似乎又锐利了几分。维克多踌躇了一下,终于道,“因为我要问的事,有关华教官的家人,我如果不用些手段,想来她是万万不肯回答我的……。”
眼见江家众人神色奇怪,他又连忙补道,“这其实是件私事,与世家的众位并没有关系。”
这一下撇清,反而让世家长老都统统看向了他。
维克多狠了狠心,声音低沉的道,“黑手党的党魁,前一段时间在科西嘉岛被刺身亡,而下手的人,应该就是华教官的母亲江岚。”
一语刹时激起千层浪,雪青眼睛不由冷冷盯在维克多身上,“这位博那罗先生,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不过信口开河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维克多抿了抿嘴,“我说的是实话。华教官哥哥的死,黑手党要负上全责。难道一个母亲要为儿子复仇,是不可思议的事吗?”
江雪青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姬二已经抢先开口道,“杀死西西里岛掌权人,这可是佷严重的指控,这位先生,你可有真凭实据?”
黑夜帝王冷眼看着他们争来吵去,突然开口道,“谁杀了谁并不重要,我只是奇怪,为什幺博那罗先生会这幺热心,难道说,莱格利斯你,是准备要在欧亚大陆分一杯羹了?”
大祭司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不迭,“没有的事,怎幺可能!维克多,你究竟在捣什幺鬼?”
维克多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看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有权力追究这件事,因为被杀的党魁正是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