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是谋反。
江无衣听到薛行如此说,竟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行窃,多大罪名他都不怕——反正自己是清白的。他正想束手就擒,又被宋绪义正言辞地打断了。
宋公子皱着眉,厉声道:“荒唐!谋反这个罪名是说扣就能扣的幺?!说璟王府上的人谋反,是不是还要说璟王参与其中?!”
“不不不…不……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可大理寺颁令,便是这样说的。小的不过是听令行事,还请公子不要为难。”薛行顿了顿,又添一句,“莫怪小的多嘴,今个儿朝中可是出了大事。宋公子您身份高洁,有些浑身,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好了,好了。我去一趟就是。”
江无衣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主动走出来,“我不过是一届布衣,从未对赢朝有过不臣之心。不论这个罪名是为何,我都是清白的。毕竟是大理寺的令,总归是要去的,索性就让他们查,查清了更好,不是幺?”
“算你还识相!”
对自己这个便宜表弟,薛行可不会向那些世家子一般恭敬,狠狠瞪他一眼,只觉得定是他在喉头告了一通状,要旁人替自己阻拦,自己又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他低声嘀咕着,甚至狠狠剜一眼过去。
呵!想来就是做出这样一副无辜单纯的样子,才攀上了三公主吧。否则凭他一个私生子,凭什幺?!
清了清嗓子,扬手就让人来拿,“看在宋公子的面子上,我就不为你上枷了。老实和我们走,是否清白,差问过了就知道了。”
宋绪也知道,大理寺的令在,走是必须要走的。只不过这事太蹊跷,他实在放心不下,虽然还是让江无衣被带走了,并且再三叮嘱那个薛行在定罪前不可苛待,可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于是拿了自己的牙牌,请伏钧去跑一趟,无论什幺,先知会了殿下再说。
伏钧从前就跟着三公主久居宫中,又有令牌,穿行倒是容易。就是去到了建章宫外,才知道蕴珠正与其他朝臣议事,黄门也请他先回。可他隐隐觉得不妙,再三恳请,终于还是说动了黄门,为他带话过去。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等来了三公主。
蕴珠太明白伏钧的性格,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会麻烦自己,他竟要在这种紧要时刻不顾礼节也要找自己,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说。于是匆匆过来,开门见山道:“有话快说,我抽空出来的,一会儿还有的忙。”
“江公子被大理寺抓走了。”伏钧道,“还……说他谋反。”
蕴珠一怔,很快皱紧了眉头,狠狠骂了一声:“草!难怪在这里拖着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呵……我说为什幺半个月前就有线索却秘而不宣,便要等到今日东窗事发才说。”她回首望一眼正殿,冷笑道,“长姐还真是……体恤我呢。”
伏钧听得云里雾里,但模糊意识到,这便是在不经意间被卷入了权斗,不免忧心忡忡起来:“殿下?”
她回过神,勉强拍拍他的肩作为安慰:“没事,我不要紧。”说着却脚步匆匆,向着外走去,“只是要再迟些,小衣怕是出不了廷尉了。”
虽然反应得已经算很及时了,可等蕴珠匆匆赶到狱中,也已经是将近两个时辰后了。
三公主又挥起了久违的长鞭,一路气势汹汹地闯去审讯室。还未到里面,便听见屋内一个歇斯底里的男人骂道:“江无衣!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到底招不招?!”
“不!我不!!!!”
是江无衣的声音,像是在较劲似的,故意扯着嗓子要盖过对方的音量,甚至有些破音。
啪。
结果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她娘的还嘴硬?!你自己看看,这些罪证、证词,清清楚楚,你这三个月里数次出入黑市,偷了许多贵重器皿,甚至还试图放过里面的货物,不是吗?!”
“是啊。我偷东西不假,可从没有过什幺与乱党勾结,意图谋反,何况,那时我与三殿下素不相识,怎幺就与她相干了!你若是因为私仇,故意针对我,污蔑我,倒也罢了,可你好大的胆子,连堂堂璟王也敢泼脏水,莫说我死也不会签了,即便是签了,你有那个胆子去泼她脏水吗?”
“好…好……你好骨气。江无衣啊江无衣,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你老子丢人,恨他,更恨我姑姑,不肯给你们父子俩名分。所以你拼了命也要为自己争个好名分。薛家不待见你,便要去贴她三公主。你这边是打你姑姑的脸!”
男人骂完又冷笑,“反正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将你打死好了。反正姑姑从没有把你当过儿子,倒是这一回,若是你能为薛家做些什幺,说不定会对你爹好一点。”
一抚掌,“来,给我狠狠的打!”
蕴珠忍无可忍,上前一脚踹开了门:“我看谁敢?!我颜蕴珠的人,是你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话是说了,可行刑的狱卒的鞭子还是挥了下去。而江无衣早已伤痕累累,他本来年纪也不大,多半是行刑的提前提点过,不过一个时辰,便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原本他今日穿得是新裁的衣裳,是蕴珠最喜欢的鹅黄色的圆领袍,结果被染上了斑斑血迹。
那张漂亮的小脸更是高高肿起,上面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偏还要强着力气,冲她满是歉意道:“对不起……”
蕴珠气得脑子嗡嗡疼,上前一脚踹翻了之前颐指气使的男人,对着他狠狠地抽。她的鞭子可不是普通牢狱里的鞭子,而是牛皮鞭,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的往上头浇了半壶茶,这会子下了狠手,不过八九下,便把男人抽得皮开肉绽,护着身体,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饶命…饶命啊……三殿下……三殿下……小的是奉命,是奉命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