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文不是倪嫣的父亲,也不是倪薇的前夫,他是一只伏在倪薇脚下、面容模糊的幽灵。
倪嫣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只在七年前那起事故的报道上看过,说他出身于一个小村落,于很多年前孤身离开,来到密津后做些上不得道的黑活儿。
他对倪薇很好,哪怕背了万把块债没还,也会用身上仅剩的一百块钱给倪薇买条项链。
一百块,可以买好多好多太妃糖。倪嫣扒着手指数,看见倪薇将那项链扔进抽屉深处,换上一条不知哪儿来的、有更多亮石头的链子。大约是看到她不解的眼神,倪薇拿口红在唇上划了一圈,双唇抿起又松开,发出“啵”的一声。
“不珍惜别人的付出,才会得到更多付出。”
倪薇抚了下鬓角,对着镜子里杏仁酥酪样的女人勾起唇角,声音渺渺不知是说给倪嫣还是说给自己。
李成文在倪嫣生命中时隐时现。他行踪不定,有时几个月没事做,有时又好几年没消息。他对倪薇很好,却很会折磨倪嫣,大抵是嫉妒她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又嫌倪嫣拖累了她的生活。
倪嫣不是没想过报警,但这念头总是一次次被她塞回夜晚盛满眼泪的枕头里。小时候,她怕倪薇因此不要她;好不容易长大了长出些勇气来,她又发现自己没有留存足够的证据,事情过去太久,就算真的认定猥亵,也不乏十天拘役这样可笑的惩罚。
法律总有它的道理,却不是她的道理。就像一天等于八万六千四百秒,地球自转一圈,太阳东升西落,可她梦见李成文的每一夜,都无限趋近于惊悚的永恒。
休学那一年是倪嫣上大学后第一次问倪薇要钱。一是确实需要休息,二是怕李成文找上门来,她去了外省,边实习边看很贵的心理医生。没想到李成文在牢里最后一年还要和别人起争执,让刑期延后了半年,恰好等她休学回来才被释放,她倒霉,不设防地被逮个正着。
“看医生真的好贵,按小时收费的。我当时以为你结婚了,还聊了好久你的事情。”
倪嫣拿汤匙去戳肚子圆滚滚的馄饨,两边脸颊鼓起来,也像吸饱汁水的小馄饨。她摊开手掌放在林汀眼前,很是沮丧:“骗子,还我钱。”
林汀笑了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拿出手机,当真给她转账。倪嫣看着转账消息上几个零眨了眨眼,讷讷道:“林老师,你老了之后会被卖保健品的骗到倾家荡产吧。”
林汀也将手掌摊开放在她眼前。
“小骗子,还我项链。”
倪嫣咽了两颗馄饨下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条她送了又抢回来的项链。
她晃着睫毛,眉眼间衔着雾气,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七年前我目睹了那场车祸,看见很多人流血受伤,赶来的家属坐在地上大哭,当时觉得好难过。”
“可是,后来我在新闻里看到肇事者是李成文,他被判了刑,又可耻地高兴起来,因为有好几年,我都可以安心地过我的生活了。在你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我却在为他人的噩运暗自庆幸。”
“所以那不是一枚值得你重新取回的项链。”
她放下汤匙,安静地低着头。
林汀沉默了很久,在倪嫣想起身逃跑时,才缓缓开口:“从前我总是想,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要在那天开车去到那个路口。可是现在,如果时间倒转,我愿意被那辆卡车再撞一次。”
“如果这能让你有七年的时间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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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过了暧昧期真的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就会很疲倦,写文也是,圆满了之后整个人就贤者状态……不管文里还是现实我都唯爱推拉,正式在一起后就感觉好累不知道为什幺……
只好吃点小蓝片,等会儿(等我想好文名、、)在隔壁放一篇新文文案,存够稿正式开(如果没开成记得提醒我把这条作话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