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抱着她在浴室清洗。
刚才过于疯狂,这一次,他克制了欲望,只是温柔地给她洗澡。
后来听见客厅里手机响,苏听怕他有急事,推了他一把:“你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明海亲了亲她嘴角,说:“待会带你去街上转转,你可以打扮得漂亮一点。”
明海拿起手机看,怔愣了许久,然后给对方回了电话。
身上衣衫湿透,明海摘下,换过干净衣服,走到浴室边说:“小听,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哎。”苏听应了一声。
门轻轻合上。明海深呼吸一口气,便往酒店大堂走去。
有些事,有些人总要面对的。
当明海走到约定的茶室包厢里,就见一身湖水绿休闲西服的司家朗坐在窗边看风景。
他手中拿着一根香烟,那手洁白修长,十分漂亮。他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会让人觉得空气中的尘埃都是干净的。
优雅风趣,风度翩翩,司家朗身上那种历经时间磨炼越发温润美好的东西,是他没有的。也难怪苏听一直对司家朗念念不忘。
“司家朗。”明海叫了他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司家朗微笑着说“抱歉”,然后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明海开门见山:“我还欠你一句谢谢。没有你,我和苏听已经是一堆枯骨。我从没想过,你会为我挡子弹。就像苏听说过的,你值得所有人去爱。”
司家朗听见苏听名字,有片刻出神,又说了句“抱歉”,然后给他倒了杯茶,“当时那种情况,换了我受伤,你也会救我。救人是出于本能。”
他将腿边的电脑交给明海,又说:“这是苏听身上追踪仪的卫星接收显示器。她的追踪仪植入身体,不必取出。毕竟,你的油田,你的财富,你的显赫家世,有时会给身边人带来危险。有时,祸福只在旦夕之间,巨大的财富不见得就是好事。我没有权利再留着这个,苏听已经是你的女人,我把这个交还给你。”
明海接过电脑,再次诚恳地道谢。
明海喝了一杯茶,神色有些落寞。忽然说:“苏听最爱的是你。和我,只是最合适的时间遇到了最合适的人。”
司家朗一怔,看向他,忽然笑了一声:“小孩子,来日的时间还很长,你现在说这个太早了。苏听现在是你的枕边人,你应该信任她,而不是质疑她对你的感情。”
到底是忍不住,司家朗再度取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才说:“小听可能没有和你提过她的家庭情况。她从小父母离异,跟妈妈长大的,但妈妈在她十七岁时去世了。而她长期缺失父爱,她对我的感情,或许比较复杂。亦父亦兄,情人与丈夫,我想,她依恋我多过爱我。”
司家朗看向他,认真地说:“明海,她只是依恋我。毕竟,我大她很多,可以弥补父亲这个角色在她情感世界里的缺失。小听,很乖,一直是个洁身自爱的单纯女孩子。她是绝对不会随便和一个男人上床的。她选择你,是因为爱你。明海,不要怀疑她对你的感情。”
***
明海离开茶室,在长廊上看到苏豆豆和司家莉。
明海穿过雕花月牙门,沿着长廊走了过去。
司家莉身后窗格子上摆着一盆秋海棠,而透过窗格子,后面园林植有一片重瓣白木香,一红一白的花互相映衬,漂亮得不成话。
司家莉一对碧色眼睛像春天,一笑时,比身后海棠还要娇艳。苏豆豆坐在她身边,给她雕刻橄榄核。
明海走近看,是在雕刻一只小乌龟。小乌龟摇头摆尾的,很灵动。就是这小子,太没情趣,对着漂亮女孩子不雕小兔小猫小鸟,却雕乌龟。
“豆豆,你不让家莉多睡一会儿?”明海在家莉身边停下,摸了摸她头说:“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你得多养着,不能随便跑动。”
司家莉笑得特别甜,叫他海哥哥,“没关系的。我精神很好。我就让豆豆哥哥带我在酒店里逛逛。多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呀!”
见她开朗了很多,明海也放心下来。
见他要走了,司家莉赶紧说,“海哥哥,听姐姐特别喜欢白色的花。那边的白花像白玉碗一样,多漂亮啊!你带给她,她肯定喜欢。”
明海愣了愣,这是偷偷摘花啊……
明海脸很红,但还是偷偷摘了一朵最洁白饱满的,然后快速往套房里跑,就怕被人发现。毕竟,他这是在偷盗。
一打开房门,他就反手将门“嘭”地关上。
苏听吓了一跳,见他满头大汗,脸色发红的模样,问:“小海,你做贼来了?”
明海脸色更红了。
他的确是做了一回贼,还是窃花贼。
他走到她面前,将白木香轻轻放到她掌心中,说:“小听,送你的。”
原来还真是去窃了一朵花回来。
他连盗窃这样的“重戒”都犯了……苏听“噗嗤”一笑,觉得他真可爱!
“放到水缸里养着吧!”苏听跑到吃饭厅,将桌面上的玻璃扁水缸拿来,将白木香放进去,就放在客厅里。
白玉碗似的花朵纯洁又明艳,浮在清水里,漂亮极了。
明海是第一次犯盗窃,坐在沙发里,看着水缸里洁白纯净的白木香闷闷的。
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犯盗窃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将花给了我,是我想要,我才是犯戒的那个人。”
“小海,所有的恶人都是我。我引诱你。你是善良人。”
明海说:“苏听,你对我很好。”
他轻拍她肩膀,说:“走吧。我们去逛逛。”
***
知道她爱吃,明海还是带她去逛水上市场。
这一次,他不再要船公,亲自划船,载着苏听在市场里慢慢逛。
一看到炸至金黄的大螃蟹,苏听真的忍不住啊,眼睛一直盯着一直盯着。明海垂下眼睫低笑了一声,她过看去,只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潋滟水光。
他停下船桨,给她要了一份炸螃蟹,说:“只准吃一只,剩余的给我。螃蟹太寒凉了。”说完方才发觉,其实她也很长情。她爱吃炸螃蟹,百吃不腻。
“小海。”苏听忽然叫了他一声。
明海擡眸看她,重重叠叠的长眼睫轻颤,像是在问:“什幺?”
他的发漆黑,而脸庞却是如大理石般的洁白,灿烂阳光下才能看见浅冰蓝色眼睛,安静深邃,像覆着一层薄薄的琉璃,又脆又易碎但却是真的美丽。无来由地,苏听就想到了张爱玲《第一炉香》里那句形容男主乔琪乔眼睛的描写:像风吹过的早稻田,时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一闪,又暗了下去了。
苏听忽然笑了,看向他时眼神十分炙热,嘴角轻轻翘起,说:“小海,你真好看。”
这女人和他调情呢!明海似笑非笑道:“我知道。在山中别墅时,你看着我眼神很赤裸了,明明白白说着,你很想睡我。”
“明海!”苏听气得拿脚跟踢他小腿,但又改了主意,沿着他小腿腹一路撩了上去。明海一把抓住她脚踝,看着她雪白脚背和那对红色的尖头高跟鞋,说:“你最好乖点,别在大庭广众下惹我,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幺事来。”
明海租的船体很大,要了一架烧烤杆和炭火置于船一角,他买了鲜宰的鱼即时给她烤。他选用各处调味料配制出独特的酱料,一边烤一边往鱼身上抹酱汁,还没熟透就香飘十里,惹得许多人追着船问,“老板烤鱼怎幺卖?”
惹得苏听哈哈笑。
明海抿一抿唇,说:“这是给我老婆烤的,不卖!”
苏听忽然就不笑了,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鱼烤好了,明海递给她,轻声说:“吃吧。慢点吃,我买了很多鱼,都烤给你吃。”
“我还想吃烤茄子。”苏听接过小碟子,拿旁边辣椒酱料又往鱼身上涂了一遍。
明海忙着烤茄子金针菇和鱼,只是让船随着水慢慢飘。他说:“苏听,你还来着亲戚呢,别吃那幺辣。”
苏听吐了吐舌头,被辣的,但真的太好吃了嘛!她就笑:“能嫁给你真幸福啊!你这幺会做吃的。”
明海手一顿,然后又麻利地将鱼和茄子翻了一个圈,说:“你喜欢,我给你煮一辈子。”
苏听整个耳朵都红了,白皙的薄薄的耳廓在阳光下几乎要透明,透着喜悦的红,有点羞涩又有点小骄傲。明海又说:“急什幺,慢点吃,挺辣的,还烫。”
“小海,”她叫他。
“嗯?”他垂着眸,给食物刷调料。
“小海,”她还是叫。
明海心头一动。
他看向她。
苏听想,还真是一眼万年。
在美国一号公路上,他看向她那一眼,其实包含了太多情绪,因为他早已知道了她,认识了她,爱上了她,所以他的眼神太特别以至于她一直记得,当初那一眼已是一世一生。
“小海,早在一号公路时,我就对你动心了。”
她又说:“我很后悔,你问我要联系方式时,没有给你。你给我的手机,里面有你的联系方式,但你的手机随着那架红色保时捷冲进了大海。我没有办法联系你了。后来,我在日本神庙里祈祷,全世界各家庙宇里祈祷,但最后,我在清迈寺院菩萨座下祈祷时,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明海一怔,问:“你曾许过什幺愿?”
苏听很认真地回答他:“我向全世界的各种神仙许愿,不分种族,不分地域,只要是神我都求上一遍,求让我再度遇见你。只有菩萨听见了。”
明海摸了摸她的头,因为菩萨听见了你的苦,所以达成了你的愿望。菩萨最慈悲。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告诉她。
他执着她的手,再没有放开过。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