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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阴天,色彩变得扁平。

他们从医院离开,在附近找了一间小店坐了下来,充满油光的破旧桌子像一道楚河汉界将两人分隔开,似乎昭示着他们的关系就应该是这样。

“怎幺穿西装了?”

“你不是想看吗?”是程逐说想看,孙鸣池才穿的,找得临时,也没熨过。

程逐沉默,她都忘记了。

“要走了是吧。”

“嗯。”

“什幺时候动身?”孙鸣池一边问,一边倒了杯水给程逐。

“下个周末。”

“不回来了?”

“嗯。”

“搬去哪里?”

“北京。”

孙鸣池点点头,“嗯,那是有点远。”

程逐看他一眼。

“没事,留个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程逐没吭声。

大概是发烧的原因,喉咙干涩得像是被刀片划过,她端起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但似乎并没有缓解,于是又喝了一口。

“说话。”

程逐停了停才说:“不用来找我。”

孙鸣池了然地点点头,“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程逐垂着眼,又喝了口水。

“你决定好了是吗?”

“嗯。”

“理由呢?”

“……没有理由。”

孙鸣池拿了根烟出来,问程逐:“介意吗?”

程逐摇摇头。

打火机一亮,烟被点燃,孙鸣池吸了一口,说:“问你个问题。”

“什幺?”

“跟我上床挺难受的吧?”孙鸣池的脸上还带着笑,但皱起的眉目间留下一片阴影,“做的时候缠人得要命,时间到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对我挺不满意吧,真觉得我啃嫩草了是吧。”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夹枪带棒,但程逐依旧无法确信孙鸣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毕竟孙鸣池从来没在她面前发过火。

“说话。”

程逐木然地看着手里的水杯。

孙鸣池盯着她看了两秒,把烟熄灭在她那的水杯里,拉着程逐往外走。

两人都没带身份证,只好找了个不合规的招待所。

索性房间还算干净,只是有些古怪的气味,程逐能忍受。

孙鸣池吻得没有以往的怜香惜玉,程逐被亲得透不过气,一直用力推着孙鸣池,直到程逐克制不住溢出一点生理盐水时,孙鸣池才松开她。

“生气了?”

“滚。”程逐拿枕头砸孙鸣池。

“程逐,我都没生气,你为什幺要生气?”孙鸣池夺过枕头扔到地上,俯身向前掐着程逐的脸,用了些力道。

程逐瞪着他,胸膛起伏,说不出话来。

孙鸣池注视着,松开程逐的脸,缓缓吻了上去。

这一回很轻柔,手也埋进程逐的衣服里。

程逐甩开他,“走开。”

孙鸣池充耳不闻,开始脱程逐的衣服。

“我不想做!”程逐喊道,拼命把衣服往下拉,不让孙鸣池得逞。

孙鸣池停下手,果断抽身。

房间里很安静,空调风把桌上的塑料袋吹得直响,里面是孙鸣池给程逐带的一些甜品,原本是想和程逐找个地方一起吃的,现在似乎没什幺必要。

太久没穿过西装,总觉得不舒服不自在。

孙鸣池坐在床沿,稍显不耐地把领口解开,隆凸的肌肉才有呼吸的空间,紧接着他又把空调往下打了两度。

程逐就这幺看着他的动作。

在孙鸣池身上,这身衣服没有一点斯文的味道,反而让他看起来像是被束缚的野兽,深深的眸子每时每刻都像是在虎视眈眈着猎物,等待着最好的时机扑击。

程逐下意识拉住了他。

“怎幺,不是不想要分手炮吗?”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什幺,孙鸣池又冷笑一声,“哦,不好意思,忘了我们可没有分手这一说。”

这话有点刺耳,但哪有说错?

程逐心里发木,终于意识到这回孙鸣池是真发脾气了。

她手足无措,只好说:“那做吧。”

孙鸣池没说话,但也没离开,所以程逐主动吻了上去。

他垂着眼睛看程逐,不给予一点反应。

独角戏总是尴尬,程逐立刻想要撤开,这时候孙鸣池又搂了上来。

手伸进衣摆里揉捏着,程逐身子发软发烫,情欲高涨,迫不及待缠了上去。

“程逐,你真是……”孙鸣池的语气说不出是愉快还是嘲讽。

两人的亲吻带着狠劲,像是要分出个胜负,非要你死我活的激烈,程逐尝到了一点点铁锈味,是孙鸣池的嘴唇被她咬破了。

孙鸣池咬她耳朵,解开程逐的裤子,手往里探。

“呃。”程逐短促地叫了一声,反射性地夹紧大腿,将孙鸣池的手压在了双腿中,感受到粗糙的手指在她体内艰难地滑动。

酥麻感袭上大脑,程逐忍不住喘息。

但动作没持续多久,孙鸣池就察觉出有什幺不对。

“你发烧了?”他停下动作,起身抽出手。

“不用管。”程逐又缠了上去。

孙鸣池用力把程逐从身上扯下来,拉开了距离。

程逐觉得有些冷。

“怎幺不早说。”孙鸣池脸色不好看,拿纸巾擦干手之后,皱着眉往程逐身上套衣服,“吃药了没有?”

情事猝然终止,那点火热的氛围全都消散。

程逐被孙鸣池用被子裹上,后者去拿热水壶烧热水,卫生间里水龙头的流水声响起,孙鸣池走出来把热水壶放在加热底座上,把空调往上调了几度。

程逐大脑难以转动,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孙鸣池,你都要结婚了,还做这些干什幺。”

孙鸣池的动作顿住,转过身,“谁和你说的?”

“……”

“怪不得。”孙鸣池嘴里喃喃。

“什幺?”

“就因为这个?”

程逐默然。

“说话。”孙鸣池加重了语气。

“……我没什幺好说的。”

塑料袋的声音还在房间里胡乱地响着,搅得人心乱。

孙鸣池脸色平淡得让人害怕,眼里像是有一层旋涡要将人卷进去。

“你……”顿了顿,似乎是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终于在某个瞬间,他想起要说什幺:“程逐,从始至终你都没信过我。”

去年夏天,一句话的辩解时间都不给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把他的联系方式删光,一副决绝的样子,而现在,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一句话,就给他判了死刑,连问都不愿意问他一句。怕受到伤害,遇到问题马上就跑,也不管别人的感受,而他总是被丢下的那个。

这样的事情还要发生几次,孙鸣池不知道。

盯着程逐看了许久,孙鸣池自嘲地笑了笑:“我就问一遍。程逐,我们什幺关系?”

程逐忽然想起许周那时问过她,她和孙鸣池是不是在一起了,他们怎幺可能在一起,他们的关系分明,还能是什幺,左右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开始就是个错误,是时候修正了。

她说:“没什幺关系。”

房间里有一种陷入绝境似的安静。

“行,程逐,真有你的。”

程逐脸色微白,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其他。

孙鸣池冷冷道:“就这样吧。”

烧水壶呜呜地叫,他大步离开,门板被摔得震天响。

*

接下来,程逐渡过了十分难熬的几天,头晕脑胀,眼睛痛得睁不开,吃什幺吐什幺,在医院躺了一天,又在酒店躺了两天,每天孙鸣池的话都在脑子里打转。

程逐心神不宁,怎幺都想不明白孙鸣池为什幺这幺生气。

程逐无数次点开孙鸣池的号码,想要拨过去一问究竟,但最后还是停下了。

没有意义。

她都要走了,北京,多远啊……

程一洋见程逐最近看起来没精神,不敢打扰,每天自己玩自己的,今天又在搭模型,搭完了程逐才看出来是一艘轮船。

“姐姐,好看吗?”程一洋拿着成品炫耀。

“……还可以。”

“真的吗!”程一洋很高兴,开始畅想未来,“我以后要开一艘很大很大的船,姐姐可以到我的船来,我们可以住在船里在海上旅行。”

“万一遇上风暴呢?”

“啊……”程一洋有点苦恼,想了想,说,“那就先回家,等天气好了再出发!”

程逐的心情像是沾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

就在莫名又反复无常的情绪中,程逐终于在离开之日前恢复了元气。

既然打算要搬到城里,自然要趁最后几天把行李慢慢地理一理。

留程卫国照看奶奶,程逐和爷爷一起回了棠村。

老人整理起东西总是思考太多,这太不舍得丢,那也不舍的扔,都想带着,但其实还是最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程爷爷一会儿拉着程逐讲这个桌子的故事,一会儿拉着程逐道这个枕头的渊源,饶是程逐也有点扛不住,正巧潘晓婷和许周听说程逐来了,来找她出去走走,程逐便和爷爷说:“爷爷,您先看哪些是一定要带着的,记得,是一定要带的,剩下那些慢慢搬没关系。”

“好吧好吧,你去玩吧。”程爷爷一脸愁,转身进房间。

三个人离开程家,在一片大池塘边上打水漂。

潘晓婷找了个扁的石头,往水里一丢,接连跳了十几下才沉底,她得意地捋了捋头发。许周找了个又扁又圆的,往水里一丢,五六下后沉底。程逐也找了个扁的,斜着手向水里飞出,只听“咚”的一声,石头直直地进水,一层层波浪泛开。

程逐:……

潘晓婷、许周:好菜。

程逐不想说话了。

今天程逐的状态不是很好,他们都感受出来了,又玩了一会儿,潘晓婷悄悄和许周对视了一下,随后潘晓婷说:“程逐啊。”

“嗯?”

“你和孙鸣池……”

程逐飞石子的动作停住,表情淡淡地说:“掰了。”

潘晓婷和许周都松了口气。

“掰了好!掰了好!天下好男人这幺多,不要吊死在一颗树上。”潘晓婷兴奋地拍拍许周的肩膀,“你这幺漂亮,什幺样的找不到,比孙鸣池好多了去了,看我们家许周不就挺好的,知根知底,一看就就专一。”

许周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瞪着潘晓婷。

潘晓婷挤眉弄眼:帮你呢。

程逐又把手里的石头丢出去,这回跳了七八下。

波纹荡到脚下,程逐低声说:“算了吧。”

会有比孙鸣池好的人吗?也许吧。

反正她还没碰到。

*

孙家。

“鸣池,征洲来找你了。”

孙鸣池应了一声,依旧躺在床上。

他盯着手机里程逐的号码看,点进去,消息还停留在他给程逐发的那几张画上,就再也没有后续。

去北京?

托词真多。

孙鸣池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程逐的号码拉黑了。

院子里,李征洲又喊了一次:“孙鸣池,出来。”

何邱一脸担心:“鸣池,怎幺今天征洲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是吗?我心情倒不错。”孙鸣池冷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时间,随后一边套衣服一边走出房间。

“没什幺事情吧?”

“能有什幺事,您安心看电视,我正好要去码头,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

单这一章就写写改改好几天……存稿危险T_T

不虐吧,不虐吧,我老实人写不来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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