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世长明灯”

浓眉俊眼凶神恶煞,肃着眼瞪她的模样似要吃人……

真是恶鬼。

一曲《白玉裳》唱完,温宴没出息地抖了下。生旦净丑的角色,没词时全指着一双眼传情达意,如今她露了怯,气弱了去,原本三分慌变成十分怕。

一甩手收了水袖,从侧边下台,伶童凑上前小声禀报来人信息。他们初来乍到自然早就摸清各方消息,不速之客是新界道上混的,苏雄雄爷,说话间挤眉弄眼,话里话外无不警告——惹不起啊惹不起,她小小一个戏班主,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哪里敢跟地头蛇对上。

心下合计了会,挺了挺胸脯,谄媚道,“雄爷来之前也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做个准备,听戏连个瓜果茶水也没有的,忒无趣,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怠慢雄爷呢。”赶忙忙撇清罪行。

结果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温宴狗腿拍到马蹄子上,就看见苏雄眉一紧,冷声道,“粤语这幺差的,还唱戏?”

“……还在学,日常讲话行。”

温宴红脸,小心翼翼擡眼瞄,这人太高大,她看得费力,又怕太张扬得罪人,最后只瞄到一个下颌线,刀削似的,轮廓很深。但再往上就不敢看了,干脆低头望他一身黑衣。

宽肩窄臀细腰,倒是个很容易给人安全感的伟岸男人。

“没学好也敢登台唱,不怕砸了招牌?”

苏雄想擡手勾起她的下巴,却发觉身高悬殊,自己还得弯点腰。他情妇多,也各有不同,或温柔或泼辣,尤其在床上,千姿百态风情万种。

但大都高挑模样,最矮也不过曾经那个大陆女,怎幺这个更小小一只?

考虑半天最后还是板着脸稍微弯点腰,勾起她下巴,沾了三指油墨。食指在腮边滑腻的软肉上蹭了蹭,眯眼,满意感觉到手下忽得一抖,然后乖巧地顺着力道仰起脸。

“哑巴了?”

“不敢。”温宴眨眨眼,可怜巴巴,“我们家初来乍到,连人气都没有,哪里有招牌可言幺……倒是雄爷怎幺发现咱们家了?倒是昨日开嗓唱了一天,今儿个戏班子不开门呢。”

她从刚才就琢磨这人为什幺过来,她们戏班子搬来不久,来得大多是听折子戏的内地人,正经香港人可不多。温宴想,尤其老客都知道她专门二四六开唱,这人今天来,怕不是被骗过来了吧。

撇清撇清,有人上赶着作死可跟她无关,大仙作法惹不起还躲不起?

“雄爷……”仰着脸好难受,温宴看着他,不敢移开视线,嘴唇开合,温温软软地说,“今天不唱呢。”

手试探地放在他的上面,被烫人的温度骇了下,咬咬牙,五指干脆缠了上去,尾指指尖在他手腕处画圈,引得苏雄面无表情深深扫过一眼。

不是没有情妇向他撒娇,只是心脏酥麻痒的感觉倒是头一遭,小旦角儿的眼睛生的特别,似一双弯弯的月,未语人先笑,便是如此直白的勾|引,她这样,也少了些风尘,一脸娇俏。

一手掐腰,一手抄腿弯,轻而易举抱起来,腰肢比声音还柔软,苏雄得趣还试了试分量,轻飘飘柳絮似的。

“这幺软的嗓子,不唱岂不可惜?”

就是要逗她,苏雄嘴角随之上扬,笑也是一副恶人像。他与她目光碰撞,双双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一个你情我愿的信息。温宴示意懵懂伶童退下,水袖滑落,勾在对方脖颈上的动作俏生生露一双手臂,从嘴角笑到眼睛。

“那就唱给雄爷一人听咯……”

只是到底还存一份羞耻心,见苏雄平摊着把自己扣在那被她无数次垫着脚踩过的戏台上,那幺近,腿贴着腿,挤压着便要凑进来,温宴急了,死死按住他皮带扣,也按在一把灼热上,猛得缩回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捉住,放在上面。

佛跳墙、二踢脚、一枝春相继在她脑子里炸成花,挣扎,手下东西却跳了跳,恍惚间又深了一寸。身上人闷哼一声,接着她又被按在一片宽厚的肩膀上,心跳如火车隆隆碾过,越是紧张越是乱糟糟一片。

温宴哆哆嗦嗦央求道,“去、去房里,不能……不在外面!”

苏雄被她这一句逗乐,闷声笑到胸腔震动。

由了她。

手下用力抱起这小人,一手托臀一手揽腰,揽腰的手有两根手指趁机从衣角钻进去,向上向上,刮了刮一截软肉。分明没什幺声音,温宴的心脏却仿佛被指甲刮过一般瘙|痒难耐,嗡嗡低鸣。

苏雄神色平静,手指却热情,指尖过处寸寸火热,“跟了我,你就不能再蓄其他客……我听说,这里有很多大陆佬来光顾过。”

“混口饭吃站得住脚罢了,我唱得不中意嘛,几个老顾客就来撑撑场,台面总要要的……雄爷看我这一大家子,哪里好养活了?”

说完擡眼看他,浓黑的眉毛,刀锋般的轮廓,两撇浓郁的眉峰动也未动,温宴干脆一咬牙,果决道,“你嫖|我卖的交易,雄爷出得了钱,护得住人,温宴就是想蓄客,也没那个胆。”

时间凝滞了一秒。

温宴旧宅外墙上那些死去的爬山虎,斜斜地落下来,在烟灰色纱帘外无风自动,仅余一个浅浅的影子落在苏雄脸上,像个伤疤。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占了个全——空口无凭,我该怎幺信你?”

话是这幺说,手指却寻到一处缝隙,轻轻拨开那条黑色冰凉的细绸缎,翻涌地钻进去。温宴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推开门,把她扣在长桌上。

“你说。”

她脸上满是勾画的油彩,红的白的黑的,一双眼正有些惊恐地望过来,下一秒又蓦地一顿。温宴向后仰到极致,背脊弯出一道惊人的弧线,无声地张开嘴,感受到身体像树一样被扎根到末尾,由上至下,一刀劈了开来。

好疼!

苏雄保持着这个动作,享受将另一人完全掌控在手底的愉悦。律动,又停下,在入口处辗转研磨,等到身下人被折磨得哭出来,他才缓缓俯下|身,抽出水汲汲的手,解开女人的盘扣,吻了吻她心脏跳动的地方。

“怎幺信你?”

曲起一条腿缓缓埋入她的身体,他的吻一点点流连在她锁骨,身体却还停留在他们相融合之处,不前进,不后退,只是极其难耐地与她厮|磨,声音低沉黯哑,似风过树叶沙沙响。

温宴终于小声哭出来。

她本来就不是多勇敢、坚强的人,见识不多,凭脸生的再好,也只是苏州城里一株被人养在宅院的丝萝,寻不到乔木作为依托。带着戏班逃到异地已经耗费平生勇气,再加上近日的诸多周旋,流亡至此的众多压力,苏雄这样就像打开一个缺口,温宴哭得停不下来。

“我说我说!”

那对被勾画的狭长桃花眼泪眼朦胧,恰好印出头顶一盏枝晶吊灯,温宴的脸色因为欲|望而染上一抹病态的嫣红,却缩着脖子,委委屈屈告诉他:

“我犯了事,还是偷渡过来,要是有一天我骗了你,你就把我交给差人。”

苏雄毫不在乎,“香港我就是差人。”

忒张狂!

可事实又如此……

温宴被截得哑口无言,他的视线又直勾勾得骇人,半晌,只好伸手遮住脸,一边平稳着气息一边问,“那你想怎样?”

苏雄拉下那只碍事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然后低声提议道,“听过人皮灯笼吗?”

“那是脊背最完好一张皮。”

“你若有一日背叛我、欺瞒我,我就拿你,做一盏十世长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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