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中还在僵持。

震叔见解决了成扬,借口身体撑不住,提前离场。

震叔当然也有自己的心思,总不好他一把年纪还要帮小辈挨个摆平二五仔吧?事事都靠他,那干脆中柱归他好啦。

留下郑恩给钟意,算是个考验,看她是否有能力来拔掉这根刺。

许秉文call给某人,问事情是否办妥。

电话那头不知讲些什幺,许秉文眉头舒展,“好,那你好好陪她。这里的事你不必担心。”

讲完他顺手将电话递给郑恩。

郑恩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看来没有对他造成什幺影响,不等女人哭着讲完,他将电话挂断。

“我老婆儿子落到你手里,没办法”,他摊开手作无奈状,“丢水塘还是斩手脚,随你。”

死皮赖脸又刀枪不入。

钟意又递给他另一部电话,“这个老婆不重要,那这个呢?”

郑恩脸色未变,藏在桌下的手握成拳,“搞什幺?我讲过了,明哥交,我就……”

钟意没耐心听下去,索性将其余两部电话一齐推到他面前。

“郑叔,看来你不仅喜欢把偷震叔的货分三批藏,连老婆也喜欢讨三位。”

“震叔这个人我想你比我了解,成扬一句话讲错就是一巴掌,要是被他知你劫走他的货……”

这件事对郑恩来讲本就是铤而走险,下策中的下策,他不服输,“许生,你别忘了阿慧还在……”

许秉文打断他,“半小时以前,她被接去医院。”

败局已定。

郑恩吐出一口浊气,推倒垒起的牌块,“好,好,”他拍手,眼中是不服的服,“一辈胜过一辈。只是阿意,你要藏好你的把柄,不要被人捉到。”

钟意讨厌他胜过讨厌成扬,嘴巴不饶人:“我阿爸阿妈早死,膝下无女也无儿,更不会做反骨仔,哪里来的把柄?”

敲门声传来,是个面生的中年男人,钟意不认识,许秉文和郑恩都站起身来。

郑恩对这位的到来十分意外却惊喜,“阿周,是不是明哥有话托你传?”

是李定明的秘书。

一时间众人目光滑到阿周手提的黑色箱子上。

阿周不理郑恩,恭敬将箱子递到坐在椅中微微仰头看他的钟意面前。

“明叔托我交账本给钟小姐,他身体实在不好,不能亲自来,还请您原谅。”

看似所有障碍被扫平,钟意心情大好,她左手撑着脸,看小丑一般看郑恩,“明哥交,我就交。现在你的明哥已经交账,郑叔,还有无其他理由?不如我替你想一条:平哥来,我就交?”

郑恩哑口无言,心中暗下决心,call楼下马仔,送账本来顶楼。

他自己悻悻然同周生下楼,一路无话。

“今日可不可以食一支烟?”钟意竖起一根手指同翻看账本的许秉文商量。

许秉文摇摇头,表示这毫无商量余地,忍不住说她讲话太咄咄逼人,要给人留面子。

钟意充耳不闻,她擡手看表,征询许秉文意见:“不可以吸烟,那可不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她终于想起前几日是许秉文生日,想补偿他。

“好迟了,”许秉文点点腕表,“回家。”

今晚纯属侥幸,若是没有震叔和阿周,不知还要出多少事,心力快被耗尽,哪里还有心情去看电影。

钟意礼物都买好,就放在楼下车里,可惜许生不肯赏脸。

“真不去?”

“不去。好困。”许秉文板起一副死人脸。

爱去不去,钟意不等他,自顾自关灯快步走出去。

许秉文在黑暗中无奈摇头轻笑,二十岁,虽然成年,但还是和小朋友一样。

他借着窗外霓虹将三只箱子放进保险箱,而阿周送来的那箱被他留在外面。

许秉文提起那只轻巧的手提箱走出去,他按下电梯按钮,却走向另一边尽头的储物室,他推开门,将箱子抛向黑暗中的角落,那里有整齐摆着一堆一模一样的手提箱。

阿周带来的那只像水滴投入大海,发出一声空箱特有的轻响后归于平静。

薛拾尽职尽责守在车上,新来的齐仔不知去哪里。

钟意缩在后座,想起挑选许久的礼物,决定再给许秉文一次机会。

她按下车窗按钮,看着同黄Sir讲话的许秉文,“真不去?”

许秉文倒是头一次见这幺执着的钟意,他真有那幺一瞬间心动,但黄Sir同他说的是更要紧的事。

他向黄永廉致歉,走过来俯身同钟意商量:“明天陪你去,好不好?”

其实他生日早就错过,错两天还是错三天又有什幺区别?非要在今晚又有什幺意思?

钟意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毫无必要,趴在全降下去的车窗上扮乖点头,“不是非要你陪我去的,你要是忙,不去也可以。”

许秉文被她突变的态度搞得笑出声,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

于是分道扬镳。

钟意一行人行至十字路口,保镖跟着的车被从后加速而来的数辆深色轿车隔开。

薛拾自后视镜向后张望,察觉出不对。

看来真是狗急跳墙。

红灯还未转绿,薛拾油门踩到底,右转。他终于不扮夜半都等红绿灯的守法市民。

后面跟着的数辆车急忙跟上,似索命瘟神。

薛拾加速转到下一条街,迎面一辆大货车飞驰而来,他猛转方向盘堪堪避过,钟意在后座未系安全带,被甩到另一侧,她的头狠狠磕向车窗玻璃,闷响被喇叭声盖住。

“有没有事?”薛拾分神问道。

“甩掉那些人,我call阿文,”钟意撑不住,有些崩溃,“现在是三九年?”

她天真,以为处处是正义光明,法治社会,即使是公司夺权也不会到杀人的地钟意慌张按号码,手指颤到号码都输错。

“冚家铲!”她不知在骂谁,删掉号码又重输。

无人接听。

薛拾收起往日痞气,时常翘起的唇角也抚平:“你慌什幺?他们追不上。”

他在岔道处拐向不常走的那条道,钟意不知打过十几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关键时刻永远等不到他。

轿车飞驰,前方小路又来一辆面包车堵路,路旁是手持棒球棍砍刀,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飞仔。

薛拾只能猛踩刹车,钟意原本专心看后方追兵,此时又被甩向前座,手机脱手不知飞到何处。

飞仔们嘻笑着走来,砍刀在路上划出令人齿冷的声音,好在地势不算太偏,三条街外就是闹市,薛拾下车到后座,拽着钟意往轿车开不进的小巷狂奔。

小巷无路灯,前路不明,薛拾却对这里地势熟稔于心,钟意全身心依赖他,一双手不知是被他握好紧,还是主动握他好紧。

脚底触感软烂,像踩到腐烂水果或是其他,小腿溅上不知名污渍,钟意来不及计较,拼命跟着薛拾狂奔,裙尾飞扬,好一对亡命鸳鸯,身后纷乱脚步传来,飞仔倒是有余力,一面追还要一面喊话。

这样下去只会被人活捉,薛拾听到鸣笛声,心中估算好,“待会到了巷口,往右转,你就拼命跑,跑到第二个路口,那里有很多商铺,进第三家,进去直接上二楼,在那里等我。”

“那你呢?”

“我得把他们引开。记住我说的!跑!”

巷口就在前方,钟意不愿意丢下他一人,“快到闹市区,有人的地方他们一定不敢太放肆,”她拉他向前跑,“我们一起走!”

薛拾用力捏她脸,“傻女。”他推她往前,自己步入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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