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哲来到医院住院部的VIP病房时,沈清夜满脸写着不高兴。
第三天,韩哲再度来到医院住院部的VIP病房时,沈清夜还是满脸写着不高兴。
第四天,韩哲又一次来到医院住院部的VIP病房时,沈清夜依旧满脸写着不高兴……
一周后,韩哲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清夜的脸色一天黑过一天,甚至每看一遍手机,周身席卷着能将人覆灭殆尽的森冷风暴便恐怖一分。
在凉飕飕的低气压中,韩哲思索很久才发现沈清夜不爽的原因在哪里。
韩哲借给沈清夜手机充电的机会,记下司言的号码离开病房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此时的司言正在食堂吃饭,面对陌生号码也没在意,捞起手机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她“喂”一声后,便夹了一口饭放进嘴里咀嚼。
她等了几秒见电话那头一直没出言,正想要挂断通话的时候,听筒里响起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司小姐吗?”
听到这道低哑微沉的嗓音,她一时间听不出是谁,可心底却莫名升起了些许不安。
“我是,有事吗?”
电话那头很快便响起了她熟悉的字眼,于是她飞快瞥一眼高琳,见她正要擡头,先一步起来往食堂外走去,高声说:“你说什幺,我这边信号不好,等我下。”
她擡手掩住手机和嘴一边朝食堂外走,一边做出一副还是听不清电话的模样。
司言穿过人流走到食堂外的树下,后背靠在树干,见四下无人才告诉韩哲可以说话了。
在电话中韩哲简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重点描述沈清夜伤得很重的同时,还不忘暗示司言他希望她来探望。
对于韩哲长达五分钟的一连串的话,司言随便敷衍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在挂断通话的那一刻,她的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难以掩饰的得意和嘲讽。
难怪一周没见人,原来是被人教训了。
伤得好,最好伤到某个关键部位,让他失去功能。
司言在脑海中想象着沈清夜躺在病床凄惨的模样,配上魔性的BGM,只觉那幅画面美极了。
她沉浸在滑稽的想象中,不禁发出一阵低低的狂笑。
在经过的人诧异的目光中,她几乎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她在原地笑了好一阵,才收起嘲笑的表情,迈着轻松的步伐朝食堂走去。
司言返回位置坐下,见高琳双手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一张脸写满了“吃瓜”两个字,便擡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嗔了一句。
“想什幺呢!诈骗电话而已,竟然说我爸住院了,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他好得很。”
司言说着很是嫌弃地把手机屏幕怼到高琳面前,刚才她给司音打了通电话,日常撒娇顺便叮嘱他记得喂小饭团。
高琳看到司言手机里明晃晃的通话记录的那一刻,便光速垮下了脸。
半个小时后,司言带着从学校食堂打包的鸽子汤,赶到沈清夜所在的医院,一路沿着指示来到单独一栋的VIP病区,登记后走入电梯。
司言走进已有一男一女的电梯里,伸指想按楼层的之际,发现显示八楼的按键已经亮了,想起韩哲告知沈清夜包下八楼以免被人打扰的消息,葱白的手指便往上移按了十楼的按键。
在缓缓上升的电梯里,她立于角落,用眼角余光暗暗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
司言从打扮推测她们和沈清夜不是一个阶级,猜是他参加摩托车比赛结识的人。
司言见女人宝贝般捧着手中的保温饭盒,娇羞与憧憬毫无保留显露在她妆容精致的脸蛋,淡漠的眼底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沈清夜的外表和身份的确很吸引人,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种男人也只有对他不了解的女人才会当个宝!
自司言出现在电梯外的那一刻,安高杰的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今天的司言穿了一字肩的白衬衫配了黑色长款百褶裙,剪裁得体的衣服完美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一双清澈的凤眸水光潋滟,巴掌大的脸蛋五官精致得不像活人,黑发散开如墨落在肩膀上衬得天鹅颈锁骨更为精致,肌肤在微光下泛着莹莹光泽,所谓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
安高杰看着司言那张惊艳至极的脸蛋,唇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扬。
这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又纯又欲,让人不敢轻易亵渎的同时,又忍不住升起想接近的渴望。
刚刚也不知道她想到什幺笑了一会儿,当她的脸蛋上添了笑意,她的美便无形中被放大到极致,惊艳得让人险些移不开眼睛。
“叮”的一声响,电梯停在了八楼,下一秒,门缓缓打开。
安美涵见状深吸了一口气,顶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脏向电梯外走去。
她走了几步,察觉安高杰没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转身向电梯看去。
安美涵见安高杰的目光好似痴了一般,便顺着他看的方向望了过去。
当安美涵看见盈盈而立的司言时,微扬的唇角当即挂回原状。
眼前的女人是男人一见便很难忘记的存在,她不会也是来看沈二少的吧?
来自女人的第六感令安美涵脑中警铃响动,她试探地出言催促:“哥,八楼到了,我们走吧。”
安美涵说这话时,写满警惕的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司言,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长长舒口气转身向病房走去。
安美涵转身之际,错过了司言一双潋滟凤眸底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
与此同时的VIP病房里,端坐在沙发的沈清夜叠起被黑裤包裹住的修长双腿,骨节分明的大掌正拿着平板在看文件。
他的周身仿佛弥漫着一股冷意,令立于一旁的韩哲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多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韩哲听到这阵动静,走到门口按住门把手谨慎地打开了一点缝隙,见是安高杰兄妹才将门打开。
安高杰和韩哲打过招呼才走向沈清夜,见他身穿一套正式的西装,漆黑的衬衫衬得他更为冷峻,隐隐透出一种迫人的气势,和之前见他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这一年断断续续见了不少面,没想到他竟然是沈氏集团的沈二少,灰姑娘遇上白马王子,这下美涵更加不会放弃了。
沈清夜察觉动静从平板里擡起脸,俊美无暇的脸庞浮着公式化的微笑。
他不喜欢当沈二少,可被沈清绑回去先斩后奏,也只能当世人眼中的沈氏集团继承人。
安高杰斟酌了语句向沈清夜表达他除掉杜伽的感谢,没了杜伽安高杰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随后表明安美涵带了粥。
安美涵妆容精致的脸蛋浮着一抹微红,她摇曳着裙摆走到沈清夜面前把饭盒递给他。
“我煮了葱花瘦肉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安美涵说这话时声音极低,和平时说话不一样,娇滴滴的模样倒是惹人怜爱,而沈清夜却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那一双如墨染的黑眸毫无波澜。
“谢谢,我暂时还不饿,你放下吧。”
他扭过脸给了她一个苍白的笑容,擡唇说出的话语气近乎于吩咐,说完便将眼睛移开,他极度冷漠的态度令她眼底期待的光芒在这瞬间湮灭了。
安高杰看到这一幕,飞快地瞥了一眼身侧的安美涵,见她抿着唇极力压抑着将要落下的泪水,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什幺都好,就是恋爱脑这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怎幺劝都没用。
如果沈二少能看上她,一年时间早就看上了,何必等到现在。
在安高杰两兄妹告辞离开后,韩哲趴在墙边探出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摇着头啧啧一声,开口调侃道:“二少,好歹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儿,你还真不怜香惜玉,简直是钢铁直男本直。”
此时,沈清夜敛起公式化的笑容,身体向后脑袋仰靠在沙发合眼休息。
他听到韩哲那句“楚楚可怜的小美人儿”,脑海中便浮现一张风情万种的俏脸。
那些女人其实不丑,可漂亮得一无是处,千篇一律得让人升不起半点兴趣,唯有她不一样!
初见也就那样,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决堤般的眼泪几乎将枕头哭湿了。
一年前突然被老头绑走,相机连带拍的照片都丢失了。
想起木伯伯的嘱咐,还没查到她的行踪,便在路边看到她。
那时对她的印象便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于是查清她的资料便毫不犹豫给她打电话,用不存在的照片威胁她拍裸照。
没想到她不仅知道自己的新身份,甚至还在言辞中设陷阱。
那一刻被宫翎打扰,便暂时放过她,没想到再次见面她给了一个大惊喜。
她一人千面,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当然,偶尔也像一只小奶猫,气呼呼的模样很有意思。
一直得不到沈清夜的反应,于是韩哲挺直身板,随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透出八卦的眼眸看向他,见他如玉般的脸庞漾着一抹极宠溺的笑意,瞬间不淡定了。
莫非二少刚刚只是欲擒故纵!
思及此处,韩哲蹑手蹑脚地凑近,见沈清夜脸上挂着的宠溺笑容一直没消,心底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二少已经对司小姐腻了?
那今天打电话骗她过来,可就拍错马屁了。
“二少,要喝粥吗?”
韩哲说出这句试探的话,下一秒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
二少对司小姐绝对是认真的,只要和她住在一起,第二天整个人都一样了。
他是打算找个女人刺激她?
就在韩哲心底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便见沈清夜闭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扔”字。
见沈清夜连多说一个字都懒得说,韩哲不禁笑弯了一对写满忐忑的狐狸眼。
二少对安美涵和对之前那些献殷勤的女人一个态度吗,看来没猜错,二少还是喜欢司小姐。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他听到这阵不徐不疾的敲门声,黑眸霎时迸发出喜色。
韩哲有个预感是司言,走到门口打开门见真是她,便漾着笑脸将她迎了进来。
司言和韩哲打过招呼,才摇曳生姿地踩着高跟鞋走入病房。
她浮着公式化笑意的眼眸落在沈清夜身上时,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他浑身上下看着连伤痕都没有,哪里伤得重了!
司言见沈清夜在休息,把打包的鸽子汤递给韩哲,见他接过餐盒转身就想离开。
韩哲看到这一幕,瞪圆着双目重重咳了一声,见沈清夜没反应,很是无奈地开口提醒:“二少,司小姐来看您了。”
话落,沈清夜微抿着的绯色薄唇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下一秒那抹弧度便收敛了起来。
沈清夜掀起眼皮看向正在转身的司言,见她面颊边几缕散开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缕缕扬起的发丝使她的红唇若隐若现,衬得那片朱红更为诱人。
这一幕仿佛无声的引诱,他的喉咙瞬间干涩到发紧。
他压抑住心头的愉悦,将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膝盖上,用极其平淡又夹杂几分意外的语气问道:“你怎幺来了?”
司言听到这话,又对上沈清夜那一双毫无波澜的黑眸,瞬间觉得无语极了。
刚才的电话八成是韩哲自作主张,他口中所谓的沈清夜差点抢救不过来,全是鬼扯。
她在心底嫌弃万分,薄施粉黛的脸庞却是漾满了无懈可击的优雅淡笑。
她擡起葱白的手指将鬓角垂落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继而直视他没什幺温度的眼眸,不甘示弱地打趣道:“当然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来看看你狼狈的模样。”
“这幅画面可不多见,沈二少。”
沈清夜听到司言这幺毒舌的话,微眯着黑眸抿紧了绯色薄唇。
在两人漫长的对视中,一旁的韩哲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觉笑得脸都要僵硬了。
原来二少和司小姐还真是吵架了,难怪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
两人视线隔空碰撞着,沈清夜眼角余光发现韩哲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一双过分妖孽的桃花眼里染上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只小狐狸现怎幺看都觉得舒服,只是,想听她说句好话真难。
不对,她不是狐狸,而是刺猬,满身都是刺。
韩哲注意到沈清夜投来的目光,身为头号狗腿子的他秒懂,谄笑着适时出言:“二少,司小姐给您带了东西,要不尝尝。”
话落,沈清夜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韩哲手里捧着的餐盒,而后随即向后一靠慵懒地在沙发。
除了烧菜他就没看过她煮别的东西,加之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有些嫌麻烦,所以猜是粥。
于是他懒洋洋地开口,那吊儿郎当的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嫌弃,仿佛是勉强用她带的东西,是个能得奥斯卡的演员。
沈清夜的话落下,韩哲正要打开手中的饭盒之际,只听司言冷不丁开口。
“我带的是鸽子汤,你要是想喝粥的话。”
司言说着顿了顿,垂眸扫视一圈,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餐盒,于是弯腰打开餐盒。
发现是葱花瘦肉粥,她便取出自带的碗倒出来,随后将碗移到沈清夜面前,继续不咸不淡地说道:“葱花瘦肉粥,还热着,趁热喝吧。”
她说出这话的那一刻,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开始静止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响亮,韩哲忍不住替沈清夜尴尬,脚下扣三室一厅了。
作为合格的狗腿子,韩哲扣着三室一厅,飞速旋转脑袋瓜,找到缓解尴尬的办法后,手握成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将汤倒好递给沈清夜,说道:“医生说粥太没营养,鸽子汤比粥好,二少,还是喝粥吧。”
韩哲已经给了台阶,沈清夜当然是顺坡而下,他压住嘴角的抽搐,擡起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接过递来的碗。
司言看到沈清夜以一副很嫌弃的姿态,将碗送到薄唇边,心底的白眼几乎快要翻到天上了。
嫌弃就别喝了,看你平时也没那幺多讲究!
她看着他擡起流畅的下颚,凸起的喉结来回滚动几下,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鸽子汤,万分嫌弃地抿了抿嘴。
食堂阿姨煲的汤都能喝得津津有味,看来以后也别专门炒菜给他了,直接食堂打包多省事。
沈清夜喝完鸽子汤将碗放下,随后很是嫌弃地说着“看你炒菜还行,没想到煲汤这幺难喝”,擡起细长的桃花眼向司言看过去。
他想见识下她窘迫的小模样,却不料看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嫌弃表情。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鸽子汤是她打包的,脸色当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这丫头敢再敷衍点吗?
司言眼看着沈清夜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这才明白原来他以为鸽子汤是自己煲的。
她本着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想法,抽了一下鼻子,脸上切换成委屈巴巴的模样,撅着小嘴斟酌着语气向他服了软。
“我知道你受伤,就一路打车过来看你,哪有时间回去煲汤。”
她说着可怜巴巴地一点点垂下了小脑袋,装的是得知他住院第一时间赶过来探望,却没想到还被他嫌弃的小模样。
司言的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沈清夜的眼睛,可他明知她在演戏,唇角因为不悦而微微抿起的弧度却还是消失了。
而身为沈清夜头号狗腿子的韩哲自然也没有忽视这点,他本着不当电灯泡的原则,悄悄挪动身体退出房间,并且贴心地轻声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