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赏赐了许多东西送到李棠宴的住处。贵妃还让人留了话,让李棠宴阮霓衣有空去宫里坐坐。
李棠宴还在睡,阮霓衣送走了来人,将东西归并好后,又到院子里给李棠宴煮药。
她总是闲不下来的。
褚婴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不由想道。
阮霓衣看着火,像是忽然想起什幺,起身要回屋里拿。
转过身来,恰好对上了褚婴的目光。
她一愣,脚步停了下来。褚婴注意到她身形的僵硬和似要远离的姿态,眼睛黯了黯。
她这幺抗拒他……?
那为何还要……
两人间的气氛很微妙。
最后还是阮霓衣先开了口,她目光转向别处。
“……你怎幺还在这里?”
褚婴还在思绪里,听她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了一瞬下意识的茫然,有些疑惑地发出一个轻轻的尾音,“嗯?”
“……”
阮霓衣看着他,稳了稳心神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怎幺还在这里,怎幺还不回山上去?”
赶他走啊……褚婴这回听明白了。
“阿宴伤还没好,京城局势不稳。我再多留几日。”他用叙述的口气说道。已经恢复了他惯有的那种淡淡散漫。
“……嗯。”
阮霓衣没再理褚婴,自越过他进了屋,衣袂擦过了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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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贵妃邀请——且领了赏赐通常也要进宫谢恩的——过了两日阮霓衣和李棠宴一同进了宫。
快要过年了。虽然刚刚经历了混战和宫变,但毕竟是圣都恢复平静后的第一个新年,宫中已经开始布置了,处处披红挂彩。
“议政王提议今年宫宴要好好办。”贵妃道。
李棠宴迷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贵妃说的“议政王”是谁。
“呵呵,应该的。”一位雍容的妇女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也好定定百姓的心。”
说话的这位是大长公主,也就是宝光的母亲。她素来和贵妃交好。
大长公主恰好今天也进宫看贵妃,还带了其他两位贵妇。贵妃就让人在御花园亭子里摆了一桌,叫上李棠宴阮霓衣一起,众人吃些茶点赏雪。
“最近宝光可还好?”贵妃问道。
宝光性烈,攻城时不顾安危冲在最前面,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在家卧床休养。
大长公主叹口气,面色不豫:“还不能下床……但比前几天好多了,大夫说只要安心休养就是了。”
“那就好,她还年轻,没留下病根就是好的。”贵妃说。
李棠宴听说宝光受伤了也有些不忍。宝光虽娇蛮,但总是活力无限,让人印象深刻。
“嗯……多亏议政王懂医,早先处理及时,后来送来的珍贵药材也帮了大忙……”
大长公主说着,不着痕迹地瞥了被厚厚包裹着的李棠宴一眼。
李棠宴愣了愣,没什幺反应。
“原来如此。”贵妃道,“议政王和宝光在战事中感情倒是深厚了许多,记得围猎时还针锋相对的。”
大长公主掩唇而笑:“我看你怕是记错了,议政王当时遇刺,不正是宝光带人接他回来的?”
“哦……说得也是。”贵妃道。
“要不是朱康之变……恐怕议政王和郡主都已经……”大长公主带来的两位贵妇中的一位笑着说道,她是大长公主的妯娌。
李棠宴原本因为身体的缘故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听到这里,心里不可避免地忽地被刺了一下。想起了当初在王府后院,见到的香树带人送进来的新家具。
“现在也不晚嘛……”另一位贵妇跟着打趣。
“好了好了……还没有的事呢。”等几人说得差不多了,大长公主笑着叫她们不要再说。
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大长公主放下茶盏挂起笑容。
“听说两位姑娘是议政王在外时的同门?”她问。
她问的是两个人,眼神却粘在李棠宴脸上。
大长公主听过李棠宴的名字。
皇帝中毒昏迷时得神医相救,就是她的功劳。就算说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没人敢这幺自居罢了。
李棠宴在更早的时候在京中就有些名气。礼部尚书将一门客送于朱康,不知为何惊动了刚回京的镇北王世子。南宫照夜闯朱府,闹得沸沸扬扬的。
之后此人一度和南宫照形影不离,引人遐思。直到传出了她是南宫照的师弟,才稍解了众人之惑。
结果她竟是个女子……大长公主不由多想。
还和南宫照如此亲密。
那她的宝儿……
“正是。南宫师兄比我们入门都要早些。”阮霓衣答道。
“嗯……”大长公主多看了阮霓衣几眼。
阮霓衣的穿着不是京中时兴的款式,布料也只是寻常。大长公主心中有些轻视,目光继续放在了李棠宴身上。
“听说李姑娘,是商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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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吴御辰进宫面圣的日子。实际上由于皇帝身体不好,只能隔着帘子听政,他是来向四皇子汇报的。
南宫照这几天都住在宫中。听宫人说吴御辰来了,他便起身亲自去殿外迎他。
见到了南宫照,吴御辰神情有些微妙。南宫照察觉了,拍了拍他的肩。
吴御辰神色阴沉。他心情不好,连萧锦也看出来了。
“吴尚书……”等吴御辰汇报完禁军的事,萧锦开口道,“虽然事务繁忙,也须照养好自己的身体。”
吴御辰愣了愣:“是。谢殿下。”
待吴御辰说完了事准备离开时,刚走到殿门外,被南宫照追上来叫住了。
“吴兄。我手头还有些事,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走。”
吴御辰知道南宫照有话和他说,叹口气,点了点头。
这里离御花园不远,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吴御辰似能听到些管弦之声。
多半是宫中的女眷聚会。
“贵妃娘娘请了两位女神医来宫里。”一旁的小太监笑眯眯地说道,“大长公主也来了。”
女神医?吴御辰眸光微动。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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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李姑娘,是商人之女?”大长公主笑着问。贵妃隐隐觉得这问话有些不对劲。
李棠宴不能开口,便略略点头承认。
她的身世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朱康寻找李问期之女的事不是秘密,花禄为了找到她,更曾悬赏购买她的消息。后来她能住进宫,又恢复女装,只要有心人多想想,大体就能猜出她的来历。
也还好当下民风开放,要是换成前朝,她女扮男装这件事多半要被说成是伤风败俗。
“可惜了……”大长公主似有些惋惜,转而劝慰,“不过以李姑娘这样的品貌,又有圣上贵妃帮忙相看,应能配个王孙公子,做当家正妻。”
这下李棠宴听明白了。她是在暗示自己出身不好。
本朝耕战立国,虽然近年来商人地位有所提高,仍然不受重视,所谓“第一富商”,在某些王公贵族眼里多半也不过是有些钱财的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