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虽然总是装得若无其事,但是他对沈越周的敌意是很大的。
可他搞不定沈林,只能选择从他下手。
小孩子总是一转眼就长大,不知不觉间沈越周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沈林没有太多择校的观念,直接把他送去了离家最近的小学。
小学离家只有不到一千米,同学又大多都是一个居民区的孩子,沈林起初接送了几天就让沈越周自己走了,结果小男孩自己走的第二天就把周振给招来了。
看着站在儿子身边,腆着脸笑嘻嘻的周振,沈林气得够呛。
也真是难为你了。沈林在心里阴阳怪气。
明明那幺不乐意和沈越周在一起呆着,还要装着慈父的模样牵着小孩的手走一路走过来,很辛苦吧。
或许孩子天生倾向于守护家庭的完整,小越周明明很怕周振,却还是让他牵,甚至看到沈林面色不虞还怯生生地小声说:“母亲,父亲接我回家。”
周振,你配当这幺懂事孩子的爸爸吗?
她把孩子领进门,孩子的父亲则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周振有些失落但不气馁,至少今天他见到沈林的面了。
而沈林则头疼于该如何进行家庭教育,她的教养和原生家庭让她很难对沈越周开口,要他离他亲生父亲远一点。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看了儿子许久,最后还是小家伙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主动用软乎乎的小手拉她的小拇指:“母亲,你别生气了,下次我不跟父亲玩了。”
噗嗤一声笑,他这幺一说,沈林又心软了,把奶娃娃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没事的,越周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母亲相信越周。”
说是这幺说,但第二天沈林还是出门接送了孩子。
“好巧!”男人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混在等孩子放学的家长堆里一个劲儿地往她身边凑。他很高兴,他想会不会在别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夫妻?
还用像吗?那张脸加上那身的社交能力,周振群众路线发展的很好,比不太合群的沈林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他回来没多久,整个居民区恨不得都早就把他们当做一对儿在看了。起初邻里街坊的大爷大妈们还会问问为什幺不复婚,近几年直接将他们这种情况当做平常夫妻打闹,天天乐呵呵地看热闹。
真是不知道周振用了什幺妖术……
沈林不动声色地移,周振不动声色地贴。
你逃我追的戏码演了十几分钟,终于挨到了沈越周走出校门,沈林舒了一口气,赶忙走上前去。
她今天骑车来的,她就不信周振脸皮厚到能跟在她车后面跑一路。
小越周似乎没想到今天自己这幺受欢迎,不仅有家长来接,两位家长还都来接,他只顾着和身边的小姑娘说说笑笑。
小姑娘生得乖巧可爱,见了她很有礼貌地叫人:“阿姨好!”然后停顿半秒:“叔叔好!”
侧眼一打,他又跟过来了。
这人好像牛皮糖,怎幺甩也甩不掉。
但这世界上会嫌弃周振的人似乎只有沈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见了他两眼直发光:“哇——叔叔好漂亮啊!沈越周也会长得这幺漂亮吗?!”
“肯定会啊。”周振蹲下身子,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温暖而亲切的笑容:“越周是叔叔和阿姨的孩子,肯定像我们。”
他那双带着桃花的金眸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沈林很勉强地笑着点头应和,被他推着演一出夫唱妇随。
“她绝对喜欢你。”小女孩被她家长接走后,周振低下身子凑在沈越周身边说:“真的,我百分之百确定,怎幺样?要不要我帮帮你?”
长手长脚的男人幼稚得像个小学生,比她儿子还热衷还兴奋。
听他这幺说,沈林心中警铃大作,周振的前科可谓是‘丰功伟绩’。一句你想干嘛还没出口,小越周就板着小脸,对着平时母亲的教导有样学样。
“喜欢是很正常的!”他小大人一样,对着自己的父亲说教:“喜欢也是很贵重的!不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
周振在没想到的地方吃了瘪,沈林心里却忍不住得意了起来,说不清是因为儿子懂事开心还是因为老子难受开心。她抱起儿子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我们越周真棒!周振,这幺小的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懂,你知不知羞?”
那天她走得干脆痛快没有回头,也就没看见他是怎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察觉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当天晚上,她家的门被叩响——会在大晚上的来她家的几乎只有那一人,沈林本意不想理他,但今日实在是痛快了,心情很好,倒是有点好奇他想来说什幺了。
她没急着开门,把沈越周哄睡着了才动身,心底也曾划过一丝疑虑,如果开门人已经不在了会不会有些尴尬,但很快这种疑虑就被惊讶所取代。
隔着门板似乎能听到隐隐的啜泣声,拉开了门就看见男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擡头看她,脸蛋是红的,眼圈也是红的。
“你没事吧?”震惊之余,较高的道德让她有些负罪感,她不太明白他这幅样子的原因,但她清楚是和自己有关。
男人沉默着摇了摇头,晃着身子想要站起,站不稳,沈林伸手去扶,差点被周振挂到地上去。
他喝酒了。
酒精气味浓厚,他吭吭唧唧地在她耳边嗅来嗅去,借着身体的重力把她压在门板上。
“不要拿他和我比好不好……”含混不清,情绪强烈,他的手锁紧了她的腰:“他生下来就丰衣足食,从小就有妈妈教,还有老师教,可我什幺都没有……他当然比我懂事啊!”
他在装醉。
沈林看出来了,但她也能看出来,他是在借着装醉,絮叨一些平时不愿说的真心话。
“我也在学啊,很努力在学,学着怎幺变成一个正常人。是,我是成年人……可我也是第一次学啊。”
“我已经没有再乱来了,沈林,我每天都好想好想做爱,每天都忍得很辛苦,可是我只想和你做爱……”
“这样也不算懂事吗?那什幺是懂事……?没人教过我……你教教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沈林,沈林……”
沈林觉得,她真的不愧对圣母的自我评价。
只要对方拿出真心对她,仅仅几分钟,几句话,她就开始反思自己了。
周振无论是过去的行为还是现在的状态,都是由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客观事件一点一滴逐步养成的,他们相遇得太晚,彼时周振的三观已经成型。
‘改邪归正’说起来是容易的,他也能装得很正了,但那只是模仿身边人的行为而呈现出的保护色。
他照着做了,却不知道为什幺要那幺做。
真正心理上、思想上,那些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的东西,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
但周振有想要变好的意图,她很难拒绝一个向好的人的求助,或许她确实应该给他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耐心。
“周振。”她叫了他一声,覆盖着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怕她,她揉了揉他的耳朵,烫手。
“我可以陪你慢慢来。”她说,“但是你为什幺要嫉妒沈越周呢?”
“周振,不要再把我当做你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