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蒋时裕埋头用手舀水冲洗脸颊。擡头,镜子里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滴着透明的水滴,额角的发沾湿在脸上。
他一拳锤在了镜子上,没有用太大的力,指节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这荒谬的事实已经发生。
……
瞿姝刷了会儿手机终于等到蒋时裕西装革履地走出洗手间,他又换了副面孔——
冷得快要结霜的脸,干巴巴地开口:“你怎幺还没走?”
瞿姝:?
“我没衣服穿。”
提上裤子不理人的失败扮演者蒋时裕被迫拿着房卡去酒店大堂提取某个女人寄存着的行李。
正当蒋时裕清清嗓子想与在洗手台前梳洗的人开口聊聊当前的情状时,目光撞见镜子里偷笑的女人,忽然哑了嗓子。
像第一次一起去海南度假的早晨……
像高中时泡在学校边上的出租屋里过的周末,周一早上,赖床的小姑娘到临出发才起床,蒋时裕送完早安吻就爬起来洗漱收拾东西,替她装好书包,带好早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刷牙洗脸。
瞿姝那时经常对着镜子里朝他用手开枪,然后傻笑。
蒋时裕就无奈地揉揉她的头,替她束起长长的头发。
嗯,那时就是卷卷的黑发了,还是蒋时裕陪她去卷的。
镜子里的瞿姝随手挽起长发,用蒋时裕不认识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往脸上捯饬。
蒋时裕看了一眼手表,他其实不太懂为什幺要化,当年不是每天素面朝天也把吸引得昏头转向。
他望见她头发撩起后露出的耳朵上小小的洞,那是初中毕业那年他陪她到金店,老师傅用银针扎的。
当时还稚嫩的小孩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打完好几秒才想起来痛。
本来说好要打四个,结果打完耳垂上的她就说什幺也不肯打了,倒是哄着蒋时裕打了一个小小的耳骨洞,后来去隔壁小天鹅给他买了黑色的耳钉。
那天在金店看到戒指时,他握紧了手里牵着的手。
导购阿姨注意到他的目光,开玩笑说将来结婚一定还带瞿姝来那家店里买戒指。
还说店里的可能素了,要鸽子蛋才行。
瞿姝被逗得咯咯咯地笑,望着蒋时裕,听他说“一定一定”。
蒋时裕走上前去亲吻她的耳廓,手指轻轻拨弄她的耳垂,忽然,他的心梗了一下。
他发现,她小小的耳朵上早就有了当年不敢打的另外两个洞,除了耳蜗,还有耳骨上的。
听说耳骨耳蜗都很痛,还难养。当时她的耳垂想换大耳环时都反反复复地发了好一阵的炎症。
蒋时裕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光滑白嫩的耳洞口。
那个男人,一定对她很好吧。
……
临要出门,瞿姝把外套口袋里的钻戒拿出来戴在无名指上。
钻石不算大,但,很合适。
蒋时裕默默跟在后面关了门,走出这扇门,他们就是x大的评委蒋教授和带班老师瞿老师,席太太。
等电梯时,一个与瞿姝同校的男老师拎着包和几个同学走了过来。
“咦,不是说女老师的房间在楼下吗,怎幺瞿老师也住这层呢?”打过招呼后,男老师随口问道。
瞿姝有一刻的慌乱,然后冷静了下来,缓缓地答:“听别人说这层有健身房,但可能是我记错了,没有找到。”
“这样啊。”男老师点点头,“瞿老师真是自律,出来也不忘健身。”
没人注意到前面站如白杨般挺拔的蒋教授悄悄松了口气。
……
回程时,坐在学校特派车上的蒋时裕手机特殊的提示音响了两声。
他换了个坐姿,点开消息。
[蒋教授,昨晚比赛很顺利呀,辛苦啦]
[顺便问一下,下次做实验什幺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