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刘名小霞?”叔齐一字一声重复。
樊娃补充:“擅铜琵琶,今年十八岁,讲宫中雅言,容华之美,吾平生所仅见。”
叔齐思忖:“越发像了。然以楚王之高洁悲悯,不至于虐待她吧?”
樊娃笑道:“京兆府悬赏千金,要寻她的人或尸。现任京兆大尹,不正是楚王幺?”
叔齐遂起身,“你带我去见她。”
老刘至,樊娃杜门谢客,给琵琶弟子也放了假。阿姁的琴室里,只有紫、绿二娘并几个养女。
叔齐只看阿姁一个侧影,既肯定,这必是他的甥女。目眶一阵阵发热,酸泪灼目。
阿姁见樊娃领来一独臂人,想着这就是老刘吧,不知怎幺的,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樊娃请她到别室,指引道:“这是我的老友,刘公叔齐。”
阿姁的乌睫一颤,上下打量他。
叔齐含泪,试探着唤:“姁姁?”
阿姁未否认,看看樊娃,又看看叔齐,惊疑不定,有焦虑,而无至亲重逢的喜色。
叔齐道:“我是阿舅。”
阿姁乃道:“阿舅,我对你没有用处。你休要做送我回楚王处,邀幸贵人的打算了。”
贵戚宅中,奴婢遍地。奴婢的来源,无非是父母卖儿鬻女。阿姁对所谓的父母且寒心,更不会信任疏一层的舅父。
叔齐这十几年来,见过的世态炎凉比阿姁更多,理解她的警惕,“我此时讲,你未必肯信。但我再落魄无耻,也不会卖你求荣。日久见人心,你且看着吧。”
阿姁稍觉安心,叔齐乃与她叙平生契阔。
樊娃此时才知阿姁腹中胎儿来历,“连生父为谁都不能定,真是孽障欸。不如落地后溺杀之,也算是勾销前尘往事。”
彼说起溺婴如此轻巧,阿姁倒吓一跳。这孩儿尚有一半可能是千岁之胤,她怨恨归怨恨,并不想置之于死地。
末了商定的结果是:待阿姁娩后,叔齐藏剑,樊娃亦收帜。三人往一僻静州郡买田宅隐居。
婴儿则由留守雒邑的绿娘在恰当的时机,转交千岁。绿娘未被告知三人去向,即使落入千岁手中,亦供不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