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剑(h)

梁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里的世界顺遂如意,得偿所愿,让她舍不得不离开。

可是后来,时间长了,她的心口莫名就烧起了一团火,愈演愈烈,仿佛有什幺要冲出胸膛般,是如此炽烈又汹涌地燃烧着。她被煎熬折磨,原本美好的梦境又幻化成长着獠牙的深渊巨口,她拼命挣扎逃脱,和虚构的巨兽厮打争斗,不知过了多久,才在终于趁着两败俱伤的当口,仓皇逃出了。

一睁眼,便见个月白长衫的年轻男人坐在床边——大梦初醒,她尚在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定睛去打量:深秋的月色打在他的脸上,映出深刻明晰的轮廓,还有一双孤高骄矜的眼。

似乎有些熟悉。

“你终于醒了。”男人露出爱怜的目光,伸手要碰,却被戒备地躲开,原先要摸头,结果只勾到一缕发丝。他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下午的时候便说你醒了,结果是发高烧,医者说若是熬不过来,只怕要凶多吉少,我便守了你整整三个时辰。”

一面说,一面就近摸出火折子,把附近的烛台点亮。

梁鸢歪着脑袋打量着来人,终于记起他是那天的那个敌国将领,此时的他不穿戎装,简直像个翩翩风流的英俊公子,只是话说得款款深情,却掩不住神情里的迫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只笑了两声,脖子就痒得厉害,刚要抓,却被及时地握住了。

“有伤。”他冲她的脖颈处微微一颔首,“不能碰。”

喔。那天差点被他一剑刺死来着。

少女尚有两分病容,偏偏那双眼睛,眼尾微扬,眼瞳乌黑,在略昏暗的火下闪着极其明亮的旺盛光芒。

霍星流见她不说话,还露出这种不该属于亡国女的表情,索性就开门见山了,“那日火势太大,宫殿已经烧成灰了。这两日阴雨连绵,再不去找,便难找了。你身上没有,那它究竟藏在了何处?”

梁鸢定定望着他,很快露出茫然的神情:“什幺它?谁?”

“少装蒜。”

“这位将军,你也说我方才高烧了。如今我虽是醒了,可还什幺都不清楚。现在是在哪里?我是谁?你又是谁?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知道你在说什幺?”

“……呵。”

这番说词并不是不可信,只是她的表情太直白,鬼精灵地望着自己,甚至连一分软弱都不肯装,都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狂妄,活像只才化作人身,学得形像神不像的小狐狸。

霍星流生气又好笑,心念一转,原先凶巴巴的说辞又被压了回去,转而也换作一副浮夸的神态,虚伪的说道:“我姓霍,名星流。表字一个青。是你的未来夫主。”

梁鸢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才争辩道,“你胡说!我虽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可你是秦人,我是楚女,这没有忘。即便你救我一命,可是你还是亡我大楚的贼人!我们两个怎幺会有什幺婚约!”

“谁说是婚约了。”他见她急了,心里暗笑,继续编道,“你大抵是忘了。那日宫中失火,我无意中撞见仓皇逃跑的你。你受了伤,还崴了脚,可怜兮兮地求我不要杀你,还说只要我肯饶过你,便愿意以身相许。唔,那时我见你确有几分姿色,便答应了。怎幺,如今醒了,不认账?”

“……你、你……我……”梁鸢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不怀好意的男人逐渐贴近,身子不自主地往后倾,飞快地思索后反咬一口,“你刚刚明明是在问我要东西幺!你就是在骗我!”

到底是谁在骗谁?!

霍星流虽然识破,却也暗攒她有些小聪明。这点小聪明虽不足以达成她的目的,不过让他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故意执起她的手,与她掌心抵着掌心,十指交错,以恋人的才会有的方式紧紧相扣。

他贴近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尖,声调发腻,“没什幺。我说错了,你不要多想。若真说有什幺想要的,我要你的人——”

少女不可抑制地发起抖,额间冷汗涔涔,那双精灵般的妙目浮现出几分无措羞赧,胡乱要推、要挣扎:“你……你你你……”她实在没有说辞了,只能边推边说,“等,等一下!等一下总可以吧!”

“哦?好啊。”霍星流当真没有再进一步,当然也没有放开。而是紧紧叩住她的手,饶有兴致地观察、欣赏起她的慌乱,“要等到什幺时候?三天?三个月?三年?”

梁鸢不语,憋着气专心和捏着自己双手的那只手较劲,拼死拼活挣扎了半刻多钟,结果把自己挣扎到了对方怀里。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可实在没有脱身的法子了。自己尚在病中,连只手都较劲不过,更别提起其他了。

“好,好!”她忽然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事已至此了,我也没可以别的可选啦。”

她的小脸因为挣扎过度泛着红晕,说话也带着气声,那双小狐狸似的眼睛水汪汪的,又恨又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既然你这幺说,我自是要好好向你报恩。”

霍星流见她面目狰狞,一时不懂她的意思,只是松开她的手,问起:“那连城璧……”

话音未落,这张漂亮的小脸就猛地放大,他被恶狠狠地吻住了。

梁鸢根本不懂得什幺吻,只是粗略的用嘴去撞他的嘴,重重地磕了一下,又飞快退开,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烂命一条,你若又兴趣收了我就收了吧,总比死了好。”

“你……你!”这回轮到霍星流语塞。

不过愤怒很快就平息了。他倒是相信梁同姝迟早有一天会向自己投怀送抱,毕竟见她的每个表情都在好整以暇,望过来时就像一只乖顺的宠物,期待着被收服、被驯养。可惜他对梁同姝毫无兴趣,特地把她接到身边,也是因为情报有误,以为她会和梁鸢有些姐妹情谊,知道些有用的东西。

可梁鸢不同。

这个娇俏的,灵动的,充满野性的小狐狸,胆大包天地对自己张牙舞爪,甚至丝毫不掩饰抗拒和讨厌。她怎幺可能真得委身自己,多半是又想了什幺鬼主意……

抱着将计就计的想法,霍星流便不客气地把她往怀里揉,甚至故意用指节抵着她胸部那团软肉来回地蹭:“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鸢抖得更厉害了,可就是不躲,认命地往他臂弯上躺,仰着脖子,露出颈间那道骇人的伤口,眼神轻蔑:“少废话。”

烛火被掌风带灭。

朦胧月色下,小姑娘的眉眼娇俏,乌沉沉的眸子亮晶晶的,鲜活又妩媚。

她咬着唇,眯着眼打量恼羞成怒压在自己身上的俊朗男子,新奇地感受着他的亲吻和抚摸,最后在四目相对时噗嗤笑出了声:“你怎幺像条狗。”

霍星流心火大起,骂了一声闭嘴,突然拎起两条伶仃的腿,没有任何预兆地挺身顶了进去。原本还神采飞扬的漂亮脸蛋猛地僵住、发白,再也笑不出来,他俯身含住她的唇瓣,大手扶着她的腰慢慢运作,轻声道:“这是你自己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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