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灾

平江警察局

贴着大理石的欧式风格建筑在这个不富裕的县城并不多见,若不是门口站着身穿制服的警察,外地人见了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宅院。

中午时分,一个身形瘦削青年进了院门,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颜色与他身着的浅灰色西装极不搭调,故显得十分打眼。门卫并不阻拦,只等他进去后互相挤眉弄眼地笑。

那青年上了三楼,敲响了右手边第一个办公室的门,继而门被打开,为他开门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这人正是警察局局长谢流云,两人相视一笑,对桌而坐。

“张少爷怎幺样了?”谢局长从抽屉拿出一包香烟丢给他。

“送到医院已经没有气息了,只怕是活不成了。”青年男子叹了口气。

“要说精明能干,我们平江只怕没人比得上张子龙(张老爷),他年轻时跟着湘北的部队东征西战,攒了些银元回老家置业,两夫妻吃了不少苦头才有今天的十几家商铺,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盼到儿子长大娶亲,打算卸担子享清福,却招惹上了这个混世魔王。”

谢局长嘿嘿地笑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公文包,道:“我听说林老爷在湘北也有些声望,怕是这事不好弄呢?”

“有了这个就好弄了。”青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呲地一声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取出一叠钱币放桌上,谢局长拿起一张看了下道:“张兄有心了,这些法币确实是稀罕货。”

“谢叔叔喜欢就好,我也好跟父亲和张伯伯交差。”青年起身为谢局长点烟。

“我与你父亲自不必说,和张兄真要论起来也算是亲戚,他夫人郑氏是我表舅的侄女。”谢局长弹了弹烟灰道。

“如此更好,如此更好。”

“既然我与张兄是亲戚,自然会偏袒他,更何况张家占理,这些钱你还是带回去吧,告诉你张伯伯,亲戚一场,就别提钱不钱的事,这个忙我谢流云帮定了。”谢局长将那叠钱轻轻一推。

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复上那只肥硕的手,微笑道:“张伯伯知道您心善才找你帮忙,但这钱您必须收下,官场不就那幺回事。。。疏通关系,打理上下级都用得着呀,哪能让您费力又费财是不?”

谢局长果然不再推辞,将钱收到柜子里,上了锁,道:“张兄的好意我便领了,他还交代其他事了幺?”

“别的倒没什幺,林老爷虽在阴月镇有些脸面,但结交的不过是一些没职权的散官,只担心他儿媳妇那支亲戚,据说来头不小。”

“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就算他把太上皇搬来压我,也甭想他儿子活着从这里走出半步。”谢局长拍拍胸脯道。

青年熟知他的为人,实在有些不放心,但也只能这样,其他听天由命吧。

待他走后,谢局长披了警服叫了两个侍从往监狱去了。

平江的监狱原先是一处废弃的地下室,常年阴暗潮湿,几个狱警远远地看见那辆黑色的吉普车,忙开了铁门,点了熏香驱蚊除味。待谢局长下车后,说明来意,便由队长领着去了最里面的牢房,那里关着的都是死囚。

蹲在草堆里的雪峰已经被饥寒折磨得意识模糊了,队长用铁链撞击着栏杆发出巨大的响声也没有惊动到他,谢局长有些不耐烦了吩咐他们将林雪峰拖出来亲自审问。

众人得令打开了牢门,一人抓着他一只手臂,将他拖到审讯室绑好。

被浇了冷水的他终于清醒过来,慢慢擡起头,看是谢流云,那天带头抓自己的人,不由得冷笑一声。

“林公子在这里住得可习惯?”谢局长讥讽道。

“当然好,每天还有人给我按摩,但都是一些没力气的软骨头,手法太轻了,伺候得爷不舒服。”雪峰一甩头,甩了谢局长一脸水。

“果然是硬骨头。”谢局长拿起队长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把脸,对两个手下喝道:“听见没,林少爷嫌我们下手轻了,你们还不抄家伙上,今个儿不把他伺候舒坦了我不姓谢。”

两人会意,拿起挂在墙上沾了盐水的皮鞭,劈头盖脸地抽起来。

雪峰咬着牙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抽累了,靠着椅子大口地喘着气。

看着林雪峰那身血迹斑斑,已分辨不出是白色的褂子,谢局长满意地笑着问:“怎幺样?”

“果然是一群废物,跟挠痒一样。”雪峰吐着血沫子大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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