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梁屿喝到凌晨三点,有些晕了,他被服务生扶着上了车斜躺在后座,一个女孩就跟泥鳅似的跟着钻了进去,慢慢贴上他。
梁屿手臂触到了微凉的皮肤,一阵混合了烟酒的香水味钻进鼻腔,他蹙眉,“你谁啊?”
“我是Rachel,刚刚坐你旁边那幺久,这就不记得我啦?。”
哦,使劲揩他油的那女的。刚才玩骰子她没抓稳骰盅,两颗骰子掉他裤裆上,伸手就要来捡,他端着满杯的酒下意识就去挡住,碰撞间酒洒了她一身,她丝毫没有不高兴,甚至还自以为很撩人一样凑他跟前摸自己湿答答的胸口。
时间一长,那股诡异的酒味别说多难闻。梁屿想起来就想爆粗,也没给她面子,厌恶明晃晃摆在脸上,可Rachel像瞎了一样伸手搂住他脖子,上身贴了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跟你回家?”
梁屿被她身上的味儿味熏得头疼,丝毫没有绅士风度地把手一抽:“你她妈再碰我一下试试。”
Rachel带着妆的脸一僵,随后又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嗲着嗓音继续磨他:“屿哥,就一晚。”
闻言,梁屿回过头睨她,浓妆艳抹像在她年轻的脸上带了一块面具,眼里有藏不住的谄媚和欲望。
他忽的笑了出声:“你当我收垃圾的?滚吧。”
Rachel被他不留情面的措辞伤到了,终是忿忿地拉开车门又用力甩上。
嘭地一声,倒是把梁屿震清醒了一点。他坐直了一点,开了车窗,想抽烟,才想起烟早没了。
操。
***
一年中之于选手和俱乐部来说最重要的世界赛也早已经落幕。小半年过去了,喻星的生活回归到没遇到梁屿前的样子,有时间会和喻青出去玩,但只要是有机会碰上梁屿的局她都不去。
休赛期过半,假期喻星一直在家里住着,今晚陪父母在外面吃了饭散了步,回家时碰上了在楼下等她的喻青。
“听说你跟梁屿掰了?”
十二月初,晚间的气温只有几度上下,下午还突如其来下了一场雨,现在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水汽,把人从里到外冻透了。喻星这会缩在副驾捧着喻青给她带的热拿铁暖手,听到这个名字晃了晃神,疑惑地看向他:“怎幺突然说这个?”
“听张则他们说的,说很久没见着你了,问我你最近在干嘛。”
喻青前几天得知,陈游家里的生意被搅得乱七八糟,他身上的伤好点之后又被他爸揍了一顿,现在天天在他爸面前战战兢兢做人。这些他也没打算告诉喻星,他不想喻星又想起这个人。
喻星坦然:“没什幺,散伙了。”
“哦,那没事了。”
喻青下午刚从日本出差回来,吃了几天日料,嘴里都没味儿了,死活要去吃一顿小龙虾。
车子在店门前停好之后喻星才发现这家店她跟梁屿他们来过。余光扫到不远处停车位停着一辆哑光银的保时捷,眼角莫名一跳,可车牌号她不认识,心想着应该不会能这幺倒霉。
店员在门口热情地喊“欢迎光临”,他们走到最边边的两人桌,刚坐下就被人喊住。
“嘿bro!”
事实就是这幺倒霉。
喻星回过身打招呼时表情已经管理好了,只见梁屿在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说不上友善,活像她欠他大几百万没还的样子。
他换了个发型,现在就比寸头长点儿,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剑眉,没戴眼镜,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穿的羽绒太厚了,看着瘦了一点。
陈绶也招呼他们过去坐,喻青在一旁直呼邪门:“这都能碰上。过去吗?”
硬说要分开坐那就太矫情了,她无所谓地点点头。服务员把她们的桌号调了过去,张则多点了三斤小龙虾,给他们拿了冰可乐。
桌上突然安静下来,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这幺冷喝可乐没事吧?”
典型的没话找话,这店里的暖气开得跟进了桑拿室似的。
陈绶也悻悻然喝了一口可乐又状似平常地扯着喻星聊:“你现在快成竞圈女神了嗷,主持人都没你流量大”
喻星迷惑地擡头,“啊?”反应了几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赛前官方摄影师在休息室拍到几个画面。休息室除了大屏幕之外还有一台电脑是开着弹幕的,当时小编静君也看见了,告诉她上电视了,喻星那会才想起自己没戴口罩,慌乱中找口罩还登了摄像小哥一眼。
那天梁屿跟陈绶也一起在现场看的比赛,没漏掉那个拍到了她的镜头,那张精致的脸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出现的那几秒,他甚至以为是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怎幺梦里的人霎时就出现在眼前了。
回过神才发觉,原来他已经有这幺久没见过她。
陈绶也边尬聊边给梁屿打眼色,这兄弟是硬过茅坑的石头,死活不接茬。他只好硬着头皮跟喻星硬聊世界赛炒冷饭,梁屿真就一句没插嘴,全程就跟上辈子没见过小龙虾似的吃。张则中途走了,说夜场有事,眼看梁屿这倒霉孩子指望不上了,陈绶也顺势拉着喻青和喻星跟他们一起过去下半场。
请来的rapper刚好到点上台,今晚的这位在圈内人气颇高,很多粉丝知道他要来,也都跟着过来了,rapper一连唱了几首热门曲,场内气氛直线升高。喻青也嗨了,举着酒杯在场外的粉丝堆里跟着晃,喻星和梁屿之间空出了一个位子,两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各自看着自己的手机,偶尔喝一口酒,宛如四周的吵闹喧嚣都是假的。
等喻青嗨完了下来,发现这两个人身边分别多了一男一女,梁屿上半身前倾,手肘撑着膝盖,侧过脸和身边的女人聊天,喻星身边的男人像只花孔雀,手上脖脖子上一串串的链子,十个指头都没空着,凹着姿势来搭讪。
看得出来喻星并没有想跟梁屿再续前缘的心思,所以喻青干脆问她要不要先回去,喻星当然求之不得。
喻青:“走,这儿闷,我陪你出去等。”
陈绶也受不了了,他认识梁屿这幺些年就没见他这幺别扭过。说分了吧每次出来就盯着门口看,好像盯着就能从那盯出个人来。好不容易偶遇一把,那苦大仇深的样子谁看了都以为喻星和他分手的时候偷了他几百万。
“哎,不是,你到底怎幺想的?”
梁屿瞥了他一眼。
陈绶也一把把他扯了过来,本来在尬聊的女孩子识趣地走开了。
“兄弟,你不对劲。”
“我怎幺?”
“次次出来玩都一副‘别来发骚’的样子,哪个女的近你身了,今晚你在演谁你不知道?”
梁屿闭口不语。
“在意就认,喜欢就追,跟自己较什幺劲。谈个女朋友而已又不是让你结婚,真当自己是什幺浪子是吧?”
“浪你妈浪子。”梁屿踢了他一脚。“没试过对一个女的这幺上心,有种控制权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有点虚。”
“分不太清好感和喜欢有什幺区别。”
“她比我拎得清,是她一直在提醒我,我俩的关系不是恋爱关系。”
陈绶也似懂非懂,“她拎得清她干嘛不高兴你跟别的女的玩啊?她拎得清遇到危险不打110打你电话?你自己心里不比我清楚100倍?她跟你闹,纯粹你自己作的。”
“我只是觉得我抓不住她,不想去做我没把握的事情。”
“哥哥哎,谈恋爱你还要在乎自己是上风还是下风?你当你们在solo是吧死活要分个输赢。神经病。”
恋爱这件事之于他已经有点陌生,上一段感情表面上是好聚好散,事实上并不光彩。他是行乐主义者,初中出了国读书,受人文影响,性启蒙很早,十七八的年纪开始疯玩儿。第一次的对象是当时的炮友,一个中美混血,做完之后那女孩对他更加迷恋,提出要跟他成为正式男女朋友,他那时对恋爱没有过多的幻想与期待,想着既然合拍,那就谈吧。
开始热恋的时候是挺甜蜜的,两人兴趣相投,在情事方面也不扭扭捏捏。但那个女孩子比他会享乐,两个月的热恋期一过,不甘寂寞,在Party上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被拍了照,事后那些照片传到梁屿手里,梁屿有过短暂的愤怒,可他没去质问,他似乎早就接受了她那样的人不会忠于一段感情,只会忠于自己的欲望的事实。两人平静地分了手,梁屿突然就悟了,调情做爱,也不是非得谈恋爱。
可喻星那些人都不同,她和以往的那些露水情缘都不一样。不仅仅是想了就打一炮,他愿意花时间去哄着,也愿意花心思去维持关系,更乐于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让旁人知道喻星属于他,谁都不能觊觎。
大门一关,里头的吵闹被隔绝,两人在大门口等了几分钟,喻青家的车到了,可不速之客也来了。
招摇的红色法拉利硬生生开在喻家的车前头急刹。
喻青望清来人之后骂了一句粗口,抓过门童交代了两句,然后果断上前,挡住了陈游肆无忌惮的目光。
“哦哟,陈少,伤都好了?没落下什幺病根吧?”
喻青的目光停在他下身,陈游霎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一样,他眼神毒辣,牙关因恼怒紧了又紧。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要是你,现在上车掉头走人,保平安。”喻青双手插袋,看向他的眼神厌恶中夹着着怜悯。
陈游冷静下来,并不想应付他,坚持站在车门旁边,无声地阻挠喻星上车。
面对如此幼稚又低劣的人,喻星忍不住开喷:“你他妈有病?”
这句话就想摁下了陈游狂躁的开关,他再也没法冷静自持,自从那次被梁屿重重踩了老二之后,真的病了,他不举。试了很多方法很多女人,都硬不起来。喻星的一句话让他敏感的神经被触碰到,面目开始狰狞。他猝不及防伸手越过喻青,抓住了她的衣领用力一拽,阴恻恻地咬牙说道:“对啊,所以来找你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