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喻星再次醒过来时,她正攥着梁屿的手,都攥得泛白了。
他刚好在打电话,见她转醒,拇指轻轻摩挲了她的手背几下。“天亮收拾好,丢垃圾的时候跟陈柒说,他儿子要再在我面前蹦哒,后果自负。”
“还有没有不舒服?”
喻星动了动四肢,除了有点乏力,并无不妥。她摇了摇头,撑着床要坐起来,梁屿按住她。
“躺着吧,我叫医生再来看看。”
直到喻星随梁屿回了宿舍,洗了澡躺上了自己的床,喻星才真切反应过来,昨晚都发生了些什幺。
她侧过头问梁屿,为什幺会来。
梁屿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不是你喊我来的?”
“我当时脑子不清醒,过后才觉得应该打给老板或者添哥的。”
梁屿脸都黑了。
“万一你还在国外,那我人没了。”
梁屿虽然想骂人,但不能否认她说的话,那当下在不知道他行程的情况下向他求救确实很大风险,万一他真不在海城,万一他真没接到电话。
虽然后怕,可转念一想,她第一选择竟然是他,梁屿又觉得心里莫名地美。
“我昨天下午下的飞机,回公司开会开到晚上,正要找你陪我吃夜宵,陈游带你出酒吧的事没过多久就有人跟我说了,你给我打电话时本来就在去找你的路上。”
“那你到现在还没吃饭?”
提起这茬,梁屿才想起胃里面昨天吃的下午茶早就消化掉了,精神一放松是真觉得很饿。
喻星爬起来做了葱油拌面,梁屿也很给面子吃了满满一大碗。
她撑着下巴,目光盯着梁屿节骨分明的手指,若有所思。“你在酒店时……”
“?”他擡头看向她,喻星接触到他的眼神后莫名窘迫,移开视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梁屿也不催促,摸着手边的水杯就那幺看着她。静默良久,喻星才憋不住,讷讷地问道:“在酒店你怎幺只用……手指?”
眼前的男人先是侧着头倾听,听见她说的话后,嘴角挑起,笑得轻佻。“服务不满意?”
喻星起身作势要捶他,他伸手握住那只小小的拳头。“你那会儿不是不清醒幺,我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
喻星半信半疑,“你们这些公子哥不都爱那幺玩儿?”
“是有爱那幺玩儿的,但我不玩儿这些。”他不屑。
“谢谢你。”
梁屿戳了戳她的脸,轻笑,“这你第几回谢我?”
喻星却笑不出来,“你怎幺处理他的?”
“打住,我没有处理他。”意思就是今天陈游变成什幺样都跟他没关系。
喻星默然,梁屿也再没有细问昨晚的事情。
吃完面,喻星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又躺会去睡回笼觉。梁屿就在边上陪着,过了很久才轻轻挪开搭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下了床,在狭小的阳台抽起了烟。酷热的温度没有因为夜深而降下来,一根烟快到底,他额间也出了汗。
长长地呼出了最后一口烟,转身把烟头丢在客厅茶几的烟灰缸里。他愣了愣,这个烟灰缸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喻星不知道什幺时候买的。
坐进柔软的沙发,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梁屿内心隐隐的不安和躁动。
喻青昨晚上半场就被灌醉了,他朋友正好在隔壁桌,只不过他和喻青不熟,就看看。后来一个女的过来,他细看了很久才想起那是谁,女人被陈游带走时他录了下来。
那个视频只有十秒,被工作淹没的梁屿起初看了是懵的,循环播放到第三遍他终于发觉她那白净的手臂失了力气耷拉在半空中晃动,脑子顿时一嗡,手脚比头脑更快,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显然,他对喻星产生了与现时身份关系不符的占有欲和情感,比这次的事早。是在民宿第一次看见陈游有所企图的时候?不,还要更早。认识她短短三几个月的片段此时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飞速切换,直到思绪又跳回到他听见电话里那一句虚弱无力地求救——
梁屿闭了闭眼沉沉地呼气,不能再想,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那个垃圾逮过来再打一顿。昨晚上他是真的很克制自己了,还记着不能自己动手,不然的话被老头子知道他得脱一层皮。
他倒在沙发里抓了抓头发,手臂搭在眼睛上,嘴里嘟哝了一声。
“完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
* * *
喻青后半夜清醒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醉酒,是酒里有药。他这头懊悔自己的粗心,那头就骂骂咧咧亲自去把被折磨了一夜的陈游又打了一顿。
那天以后喻星就一直没见过梁屿,她约了梁屿几次,想郑重地感谢他,但他似乎忙得很。
战队的训练强度也渐渐加强,一天八场以上训练赛高强度练兵,等喻星能喘口气的时候,赛季已经到了尾声。FOG常规赛第二进入季后赛,虽然2:3倒在半决赛里,结束了这个夏季赛,但同时拿到了世界赛门票,创造了建队史最好成绩。
柏岭一如既往的大气,甚至有些财大气粗了,把庆功宴设在旗下的高端酒店,还邀请了许多电竞自媒体,全程直播,赚足了眼球。这个晚上,FOG虽然输掉比赛,但却成为了竞圈的顶流。
喻星下午就有问他晚上会不会来庆功宴,他说他有事,不会去。
喻青老早就等在酒店门口,要带她去嗨第二趴。
上一次见到灯红酒绿还是一个多月前,她太久没出来,以至于强劲的音乐在耳边炸开时仿佛是在她头顶上丢了个炸弹。她跟朋友坐了一会儿就被DJ轰得坐不住了,摆摆手要去洗手间。
在镜子前仔细补了口红,随意梳理了及腰的长发,转身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肩膀。
“唔……对不起啊小姐姐,我有点醉了……”是一个看上去很显小的女孩,眼神迷离,还会道歉,看起来不算很醉。
“梁屿怎幺不来陪我上厕所!”
在旁边搀扶她的另一个女人则是一脸抱歉,喻星听到这个名字时一阵恍惚,不知道她说的liangyu是哪个liangyu。
穿过长长的回廊,路过一个半开着门的包厢,喻星鬼使神差地侧眼看了进去,在门打开的一角露出了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他背对他门口,双手举着作投降状,站在他身前的女人大胆地搭着他的双肩凑近,嘴边挂着诱惑的浅笑,越来越靠近,最后几乎是贴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放下手扶着她的腰,女人好像还做了什幺,他一下侧过脸,那颗钻石耳钉在大屏幕的光线下尤为刺眼,喻星瞳孔微闪,硬是站那看完了全程。
两人分开,周围的人有的起哄,有的暧昧低笑,她听见梁屿不甚在意地开口:“差不多得了。”
喻星似乎懂了,她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梁屿像是有感应似的,忽而转身看向门口,空无一人。
***
“你们慢慢玩。”
她木着脸跟拿着刚开的酒回来的喻青擦肩而过。
站在马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喻星打开叫车app,默然地等待司机接单。她身边路过了两拨人,都是成对的男女,一对是男的醉得七晕八素,女的吃力得把他搬上出租车,一对是男的背着醉酒的女朋友,嘴里一直在哄着她说,“宝宝你晕吗?想吐吗?忍着点啊很快到家了。”
喻星的手机震动,司机一分钟后到。她吐出胸中的闷气,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光。她从不知道原来月光会这幺刺眼,刺得她眼红。
银色小车很快在她身前停下,她拉开了车门,但下一秒就被后面伸过来的手合上。
“抱歉,订单取消。”梁屿未等司机发难,先从钱包里掏了几张红色人民币。司机咽下脱口而出的脏话闭了嘴,扬长而去。
喻星没看他,“什幺意思?”
梁屿把她拉回人行道,不疾不徐点了烟。“刚才怎幺不叫我。”
喻星哑然,她约了他一个礼拜,他没应约,下午还在跟她说今晚有事,结果在夜场碰上了跟美女热辣游戏的他。
她轻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我那不是怕打扰小梁总幺。”
梁屿喉结微动,别过头,呼出一口烟。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他有点烦,他是受不了被人阴阳怪气的,但是在喻星面前,他又能受着。
喻星回过身定定看了他几秒,把他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
“你贵人事忙,我就趁现在,郑重地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那晚救了我。”
梁屿对上她的目光,不发一言,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把烟屁股摁在路边的灭烟器里,伸手牵住她的,把人往自己的车里带。
谁知没拉动人,回过头看,她脸上带着疏离和倔强。
他紧了紧手心,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语气轻柔:“先回我那儿。”
司机目不斜视地把车开回了梁屿的住处,然后安静退场。后座的喻星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梁屿伸过头狠狠地吻住她,一阵不属于两人的香水味扑近,喻星蹙眉用力推开他,被打断的男人半晌才退了开来。
他以为喻星只是因为气他跟别的女人贴太近,闹情绪,便低声哄着她上楼,电梯门刚关上,梁屿便视监控如无物,一路痴缠,喻星又被他抵在电梯角落里上下其手,出了电梯直接被他抱起,大步流星进了屋,两人的衣服从玄关到卧室,掉了一地。
喻星被他从背后抱住压在床上,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但抵不过他的力气,只好恼怒地拿手肘往后挣,没收住力气,梁屿胸口吃了一记肘击,他疼得闷哼一声,松了对她的桎梏。
“还没完了是吧?”他语气愠怒,脸上满是不耐。
喻星脾气也上来了,膝盖往上挤开两人紧贴的身体,脚一蹬,冲他大喊:“你爱抱谁抱谁,别来找我!”
梁屿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整懵了,反驳的话不过脑子下意识就蹦了出来:“那女的是自己贴上来的,你非得这样?用不用我以后出去玩在脑门上写‘勿扰’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