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浮子微微动,看守钓竿的公主却还在发呆。一同垂钓的女婢相指为笑。公主的见事迟是十分出名的。
终于,公主道:“欸,咬钩了。”拔竿拾钩一看,饵去鱼无踪。
公主对这样的结局已经习惯,道声遗憾,吩咐饵钩之婢,“烦劳姊姊,帮我装一条肥大的蚯蚓。”
柳烟里忽然转出一个蝉髻少女,轻罗单衫,蓝绿裥裙,一步三摇,婀娜上前来,“小姑姑。”
却是一副男孩变声期的公鸭嗓。
女婢们见怪不怪,纷纷招呼,“河阳大王。”
阿五道:“阿钢,今日怎幺得闲?”
“皇祖父召见。”
阿五惊讶,“你这样穿戴去见耶耶?”
崔钢巧笑,用团扇一指随从小黄门所拎的衣箱,“才换上的。”
河阳郡王崔钢,太子良娣王氏所出,为今上长孙。与阿五只相差不到一岁,自幼一起长大。
“小姑姑钓了几条了?”崔钢闲窥阿五的鱼瓮,以为会看到清水空瓮,结果却发现里面有一条肥硕的鲇鱼游来游去。
阿五见他诧异,解释道:“秋笙说瓮空着不好,过继了一条与我。”
崔钢以扇遮阳,“日头忒毒辣,晒出雀斑来就不好了。我们回去说话?”
阿五有些踟躇,“我答应到姨姨院中午食。”
崔钢笑道:“那我也去,淑妃娘子还不至于吝啬我一餐饭。”
迎晖院中午食,司马淑妃听崔钢捏着嗓子装女孩说话,浑身汗毛炸。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乃母为儿妇,一见家翁就眼冒绿光,吓得马上得天下,杀尽百万兵的天子下令禁她入十六院。
做儿子的偏又爱着女装,日日与两京一班妖娆少年厮混。
只听崔钢对阿五道:“司马七郎着实惨,两京一半的名花还未眠够,就被你判给麹娘做了‘独夫’。”
阿五怪道:“我以为他喜欢灵仙。”
“呵,他喜欢的多了。”
阿五黯然垂首,两颗大大的泪滴啪哒落入盘中,“惟独不喜欢我。”
司马淑妃瞪崔钢。
崔钢亦有些意外,忙道:“欸,小姑姑,为那样一个浪荡子。天下美男何其多。凭你天子娇女的身分,左拥右抱也使得的。”
司马淑妃的眼珠快瞪出来了,“河阳大王!”
崔钢道:“真的,今日翁翁召见,正是为叮嘱我,多引见几个标致出色的少年与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