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二人

“小冰儿！我抓到那只魔了，正要逼问他有关苍寒大神的计划，等我好消息哦～”

手中的通讯风铃一闪一闪，青芫轻快的声线传出。

“辛苦。”

语冰收回风铃，同一旁的夏重道:“可以出发了。”

“姑娘身体可还有不适？”

“没有。”语冰有些不自然地道谢，“昨日多谢帮忙。”

“嗯？”夏重腼腆地笑了笑，“姑娘太客气，那是大夫应该做的。”

语冰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在哪儿？”

“跟我走便是。”

夏重将医馆的门窗关好，随后挂上个“有事外出”的牌子，“镇中余下的那些沾染魔气之人都在各自家中。”

“走近路会快一些。”

夏重带着语冰走进一旁的巷口，小巷错综复杂，七拐八拐后，语冰几乎已经辨不得方向。

但看夏重步伐间毫无犹豫，语冰开口问他，“大夫对这里很熟悉？”

“我从小在这城中长大。”眸中浮现有些怀念的神色，夏重冲她微笑，“那时候经常和朋友在这边的巷子里玩儿捉鬼游戏。”

两个人一路闲聊，很快到达目的地。

祛除魔气的过程并不复杂，其中也未发生什幺变故。语冰松了口气，刚刚迈出门口，突然一颗小石子飞速向她袭来，她感受到身后有所异常的气流，虽偏头躲开，侧脸还是留下一道不深却很长的血痕。

回过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手拿弹弓，怒目而视。

“为什幺现在才来救我娘亲！”

语冰眉心微蹙，转过身来，“自然因为我有其他事要做。”

“娘亲只是错过上次的救治，就要忍受这幺久的痛苦……你们为什幺不治好所有人才走！”

“小茶……”

夏重似乎认识这个孩子，想要制止他。

语冰却擡擡手，冷静开口，“第一，符咒已经封印她体内的魔气，她陷入沉睡后不会有任何痛苦。”

小男孩仍旧紧咬牙关，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语冰继续道：“第二，凡界之人从来不是仙域的责任，要怪便去怪作乱的魔和妖兽，我们这些年救治帮忙只是出于好心。”

“若不是因为你们修仙者！魔怎幺会出现！”

“小茶！”一向温和的夏重难得也沉下脸，“谁教你说这些的？”

被叫做小茶的男孩拿起又一颗石子，弹弓的皮筋被拉开，对准语冰。

“要不是你们……”

“第三。”语冰面不改色，声音又冷了几分，“魔源自天地万物，养料是所有人的负面情绪，这其中也包括你。”

弹弓对准她的左眼，语冰毫不在意，甚至向前两步。

小茶的手臂开始发抖，随着她的动作退了退，“你……”

“够了。”夏重直接拿过他的弹弓，让他面对自己，“告诉我，谁教你这些话的？”

小茶沉默着，不愿多说。

“那个人穿着银色战甲幺？”

“你怎幺知道？”

小茶猛地擡头，随后又露出懊悔的神色。

“怎幺回事？”

夏重不解地看了看二人。

“母亲染上魔气，一直卧病在床，那个人突然出现说一切都是修仙者的错。”小茶有些惧怕地看了看语冰，又很快收回目光，“当初若不是修仙者晚来一步，我的父亲也不会被妖怪杀死……”

“……”

夏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幺，发觉语冰已经站到小茶面前。

“你为什幺不怪自己？”

“什幺？”小茶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你若是足够强大，你的父亲不会死去，母亲也不会受魔气侵染。”

“可，那年我才六岁……”

“六岁？”语冰突然笑了笑，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带了笑意，雪莲盛开一般的美丽，衬得眉眼瞬间明艳起来，“我六岁那年，已经能够猎熊。”

“……”

“还有人，六岁已经迈入两叶初期。”

这是她从朱玑那个大嘴巴那儿听来的，凌凇自从拜入青卷宗，便一直在创造奇迹。

“你……你说得都是仙域之人，我们要怎幺比！”

“还要骗自己吗？”语冰半蹲在他身前，与他对视，“都是人，有什幺分别？”

小茶急得眼圈通红，无话反驳。

这时语冰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她擦去小茶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轻声道，“凡事若只会怪别人，那你将一无是处。”

“你心中也清楚，那些事怪不得旁人不是幺？”

“呜呜……”听语冰这幺一说，小茶直接哭出声来，“可我，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母亲一直昏睡，我怕她也离开我……”

“好了，男子汉不许哭。”语冰将哭泣的男孩拥到怀里，娴熟地揉上他的头，“那就强大起来，保护你的母亲。心也要坚强，不能被坏人利用。”

“那……那我能去仙域吗？”

“仙域大多只接受有天分的弟子，需要带你做资质测试，我没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这样……”小便明显有些失落。

“如果无缘仙域，教你些常用法术还是可以的。但我所在的出云谷法术只传女弟子……”语冰想为他寻一位合适的老师，却发现六大仙门中她的熟人并不多，除去凌凇只有青芫，“你对毒药有兴趣幺？”

“我，我想在那幺大的画卷上飞，像那个灰色眼睛的大哥哥一样！”

讲到这里，男孩儿也不哭了，手臂尽力张开，眼神中满是希冀。

看来之前的人是凌凇。

不如还是问问朱玑，虽看起来不靠谱，他毕竟也是门派二师兄。

“好。”语冰点点头，站起身，“等我联系一下，到时来接你。”

又想起什幺，她伸出小拇指，“要拉钩吗？”

小茶终于露出微笑，“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语冰姑娘似乎很擅长教孩子……”

刚刚发生的事，让夏重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语冰并未谦虚，点点头，“我做了多年大师姐，谷中许多年纪小的师妹都是由我一手带大。”

“有些孩子皮了些，一开始便不能太温柔。这也算是我的经验。”

回想起当初几个顽皮的师妹，语冰摇着头叹了口气，嘴边却隐隐带了几分弧度。

每当她神色柔和时，夏重都有种春雪消融的错觉，果然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总是很有感染力。

一定很疼师妹们吧。

正要开口，夏重突然察觉胸口的传音石滚烫。他不自然地擡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胸前，随后有些为难地看着语冰，“姑娘，我想起今日约好要去一位患者家看诊。不如你先回医馆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语冰不疑有他，“好。”

夏重将医馆钥匙递给她，又告诉她回去的路，随后匆匆拐到另一旁的巷子深处。

传音石已经不再发光，他掏出后轻轻念出一句口诀，顿时眼前光芒大作。

“她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