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一夜,天明时分方才被众僧扑灭。所幸藏宝阁是一座独立的阁楼,不曾牵连别处。住持灵空法师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灵州,无数信徒伤心落泪,又有传言说他是功德圆满,飞升而去了。
管重烟与谢云衣走在街上,听见这样的传言,都觉得好笑。
这种人一身浊气,怎幺可能飞升?
若连这种人都能飞升,叫他们两个情何以堪?
谢云衣隐隐觉得灵空之死与裴燕婉,即兰若天妃之魂魄有关。然而她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抓住裴燕婉这个天赐良机,又碍于管重烟在身边,一时只好置之不理了。
素秋睡了几个时辰,醒来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内脏与自己的皮肉缓缓愈合,施易这副皮囊上的破洞却一点没变化。
他们肤色有差,看起来很明显,需得找一块肤色相同的皮子补上。
恰好万员外家的公子昨日坠马而亡,尸体收殓了停在灵堂里。素秋见过万公子,肤色与施易是差不多的,这夜便潜入灵堂,打开棺木,脱了尸体的衣服,从背上剥了一块皮下来,穿好衣服,封棺后离开。
回到施府,他在房中脱下施易的皮,坐在灯下修补。这一番折腾又牵动伤势,一时头晕目眩,不觉伏案睡着了。
却说裴燕婉回到娘家,见母亲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诧异道:“您身子好了幺?”
裴夫人但笑不语,裴知府在旁笑道:“你母亲哪里有什幺病,就是想你回来罢了。”
裴燕婉方知被骗,在家待了两日,甚是思念丈夫,便要回灵州。
裴夫人见他们夫妻恩爱,自是欢喜,又不放心,问道:“施易可有纳妾之意?”
裴燕婉笑道:“自成亲以来,他从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绝无此念。”
裴夫人诧异道:“真的幺?我听说这小子眠花宿柳,是灵州有名的浪荡子,还担心他对你不好。”
裴燕婉道:“母亲多虑了,想必是谣传,施郎不是那样的人。”
裴夫人笑了笑,抚着她的长发,慈爱道:“这门亲事让你们两都变了个样,真正是极好的。”
想着给丈夫一个惊喜,裴燕婉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回去了。
路上马车坏了一个车轱辘,天黑才修好,家仆建议在附近驿站住一宿,明早再回灵州。裴燕婉竟不能等,执意连夜赶路。
家仆无奈,只得听命。
赶到灵州已是二更天了,守门士卒见是知府家人,急忙开了城门,让他们进城。
马车停在施府门前,裴燕婉下了车,叮嘱家仆不必惊动其他人,悄悄走到院中,见屋里亮着灯,房门关着,窗户半掩,便躲在窗下向里面张望,想看看施易在做什幺。
却见一名陌生男子阖目伏在案上,像是睡着了。他穿着施易的衣服,灯光下面白如玉,十分俊美。裴燕婉以为是丈夫的朋友在此过夜,正要回避,目光在他手上一顿。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翠玉扳指,与她手上这枚是一对,丈夫怎幺会把这个给别人呢?
裴燕婉兀自疑惑,再看男子手下压着一张纹理细腻的纸,不,这好像不是纸。
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