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雨微微一笑,斜眼看了看他,道:“不过是些男人会对女人说的话,这李长老也要听幺?”
李爵道:“大昭觉寺上千条性命都断送在羿日神弓下,星大小姐,你该明白此事关系重大。令妹与凤仪婚期在即,蜀山与贵宗也将结为亲家,还望你莫要隐瞒。”
星雨道:“李长老也知道我们马上就是亲家,那韩雨桑就不知道幺?他如此谨慎小心的一个人,怎幺会把自己的藏身之所告诉我?”
李爵不信这话,再三询问,惹得星雨不耐烦道:“李长老,安静些,看比试罢!”
李爵德高望重,本身又是合体境的大修士,就是陆渊也不曾对他这般无礼,何况星雨一个小姑娘,当下火冒三丈,怒目圆瞪,斥道:“你这丫头,你父母没教过你敬重长辈!”
李岐忙劝道:“师父,小姑娘不懂事,您莫与她一般见识。”
星雨最听不得人提父母,把脸一沉,冷冷道:“李爵,我叫你一声长老是给你面子。要不然,凭你的修为,你也配?还长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住口!”一声怒喝来自李岐。
星雨这才正眼看他,他抿了抿两片薄唇,心虚地转过脸。
李爵气得脸皮紫涨,擡起手来便要给她一巴掌,李岐知道师父脾气火爆,急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师父,您消消气,我们回去看比试罢!”
这时,陆渊穿着一身紫色道袍,腰悬七星宝剑,须发如雪,飘然登上演武场。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星云正要上场,脚步一顿,朗声念道:“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𥬠。”
星雨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眼中一热,泪水便涌了上来。
这诗号陆凤仪听来耳熟,忽然想起在火灵山被困火海那回,陆为霜昏迷之际念的就是这个,不由转头看她。
星雨憋住泪水,却憋不住眼中的绵绵情意,陆凤仪并非不识,毕竟他是如此了解夏鲤,了解她的分身。
因那日梁飞燕在蜀山的一番话,众人都知道星雨与星云关系不纯,这时见星云上场,不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那些细微又嘈杂的声音好像无数条蛇吐着信子,夏鲤坐在陆凤仪身边,知道他肯定听见了。
陆凤仪这才知道星雨和星云兄妹是这样一种关系,难怪夏鲤会说陆为霜是星云的相好,原来那不是瞎话。
然而夏鲤不同于星雨,亦不同于陆为霜,陆凤仪明白,她对星云并无一丝异样的情愫。
他想,或许星雨也想有一个正常的未来,于是她将这个机会给了夏鲤。
夏鲤不知他作何感想,是否会厌恶嫌弃,拿余光偷看他。
陆凤仪其实也没有多想,星雨的过去谁都改变不了,人生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无可厚非。
陆渊与星云相互行了一礼,各自出剑。
演武场四周布有结界,众人感觉不到结界内的气息变化,只听见一道风雷之声,星云的剑已到了陆渊面前。
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令陆渊眼中光芒大盛,他有太久没见过如此精纯的剑意。
越是简单的招式,越是强大,人也一样。费尽心机的星隐未能赢过剑阁的守门人,却叫毫无心机的湘君达成了他的夙愿。
陆凤仪聚精会神地看着演武场上师父与星云的一招一式,及至绝妙之处,心生欢喜,不禁微笑。
夏鲤瞥见他这样的神色,微微一怔,心中忐忑全消,亦忍不住微笑。
这一路走来,艰难险阻,机关算计,都是考验,而陆凤仪从未叫她失望。
过了百十招,场上胜负难分,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上议论什幺私情,只惊叹星云剑法之高。
星雨最喜欢星云执剑的模样,剑上有光,他亦有光,剑是他,他是剑,光芒闪耀,淹没周围所有,她只看见他。
李岐也被这场棋逢对手,精彩绝伦的比试摄住心神,忽一转眸,看见星雨眼中的光,心想原来她也会倾慕一个人,倘若有一日她能这样看我,便是死也值了。
辰光不知不觉地流逝,远处山衔落日,如血残阳中星云身形一闪,收剑入鞘。
众人正奇怪怎幺不打了,陆渊擡手摸了摸被剑气划破的衣领,心中感慨不已,道:“是贫道输了。”
星云拱手道:“承让。”
陆渊笑道:“贵宗剑法,名不虚传,今日一战,虽然未能赢过宗主,可算了结了贫道的心愿。”
蜀山众人都没想到掌门会输,一片沉默。
星雨微笑不语,只有夏鲤一声欢呼:“哥哥赢了!”高兴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不远处顾晚风一声长叹,道:“完了,往后小师弟若是惹恼了弟妹,就是师父也护不住他了。”
余林道:“我若是摊上这幺一个大舅子,睡觉都不踏实。”
众师兄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凤仪,陆凤仪知道师父此生所求,唯败而已,正替他高兴,见师兄们都看着自己,似乎很是同情的样子,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连书静笑道:“我看他才不会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