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重生后,沈梨一直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她一直在想,人死后的世界究竟是什幺样?
是人死如灯灭不留痕迹,还是像她现在这样既死又生,还能清楚记得前尘往事。
她有些恍惚,那幺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嘀——”不远处鸣笛声乍响,沈梨擡眼望过去,仿佛遮天蔽日的林荫下一辆汽车快速驶来,因为旁边有电瓶车和自行车,所以司机不断按喇叭示意。
沈梨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轮胎在高转速下只能看到残影,司机的模样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是个宽皮大脸长得有些凶的光头男人。
那一瞬间,她只想验证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可能。
汽车如猛烈寒风呼啸逼近,沈梨瞳孔紧缩,奋不顾身冲出去——
“——吱——”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在晨光中炸开!
沈梨被人抱住扑倒在地,对方将她压在身下。
司机开窗破口大骂:“你他妈眼睛被狗吃了吗?要死滚远点死!”
司机气得脑门冒火,骂完人直接轰油门离开,徒留一屁股尾气萦绕原地。
沈梨撑起身坐起来,她擡头仰视眼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心气有些不顺,“你怎幺在这儿?”
许晞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嘴角挂着一贯轻慢讽刺的笑,“路过。”
沈梨听了也不知信没信,只点了点头就不打算再交流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站没一半身体不由自主矮下去,右脚传来钻心的痛。
沈梨缓了一缓,弯下腰按了按痛的地方,拇指轻轻一触都疼得她吸气。。
她捞起裤脚察看,脚踝骨那里肿得老高,还有些泛红。
许晞看着她站起来又突地一屁股跌坐回去,不由皱眉,“怎幺了?”
沈梨叹了口气,没隐瞒,“好像脚崴了。”
许晞走近她半蹲下身,先是看了看伤处,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脚踝周围,又不轻不重按了几下。
沈梨疼得直往后缩,许晞一把握住她的脚腕,低声呵斥:“别动。”
沈梨见他动作就知道在干什幺,她忍着不适开口:“应该是软组织损伤,不是骨裂。”
许晞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擡眸望她一眼,“能走?”
沈梨低头看着他,“不能”两个字滚上嗓子眼又迅速咽回去,她点了点头,“能走。”
许晞注视着她的眼睛,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他轻嗤了声,起身后退,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那走吧。”
“……”沈梨坐在那里不动,“我坐会儿再走,你有事可以先走。”
许晞目光玩味地打量了她两秒钟,果不其然走了。
修长挺拔的少年迈着散漫的步伐,没一会儿就没入人海,消失不见。
沈梨松了口气,这才摸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喊了一辆车。
她现在所处的是辅道,一般没什幺出租车经过,而且这个路段也不是很好打车。
她在原地等车,脑子里思索着刚才的事,差一点就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了,可惜被人打断了。
不过这会儿她冷静下来,却再也提不起当时的勇气去做试验了。
沈梨想,先暂时这幺着吧。
喊的车来得慢,沈梨就看着司机在地图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距离还一会儿短,一会儿长的。
她坐在路边花坛,时不时有蚂蚁爬上身,她手指捏住,不费力地就捻死了。
辅道这儿非机动车来来往往的多,有路过的行人见她坐在那里也只是瞟一眼就走了。
沈梨觉得心塞塞,怎幺就没个好心人把她扶离危险地方呢。
她在原地又等了十多分钟,终于在望穿秋水中
等到救她脱苦海的英雄。
上车后,沈梨报了就近医院的地址。
开车的师傅打着方向盘,驱离辅道。
不远处,许晞提着药袋目送车尾渐渐消失路口,他掀了掀唇角,一擡手将手里的物品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
沈梨从医院折腾一番到家后已经是中午了,沈清深不在家,估计是上班去了。
屋里也没其他人,安安静静地。
她杵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进了自己屋,药丢进床头柜抽屉,又进浴室擦干净身上的汗,换了睡衣,接着钻进被窝里睡了。
沈梨是一吃药就犯困,不想这一觉直接睡到天黑。
她睁开眼坐起来,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屋里黑漆漆的,门缝里有光,是从外面透进来的。
沈梨拿出手机看,晚上八点,不出意外,沈清深十点就会去睡觉。
她揉了揉自己的胃,感觉还能再坚持两小时。
她调了十点半的闹钟,又倒回床上继续睡了。
闹钟响的时候她爬起来,门缝里没有光,她开了床头灯,走出卧室。
外面客厅窗帘没拉,月光撒在地板上,像盐巴一样。
沈梨的眼睛适应了昏暗光线,她一路扶着墙和家具,一瘸一拐地悄悄进了厨房。
锅里还温着热粥,她拿勺子尝了一口,不烫不冷刚合适,她怕被发现,干脆单手端着那碗粥往自己卧室蹦哒。
人一转身,还没出厨房,冷不丁撞了人满怀,后退间险些栽倒。
沈清深扶住她的肩膀,“你大晚上怎幺跟做贼一样。”
沈梨反手撑在身后料理台站稳,肩膀不动声色避开,没回他的话,反而稀松平常地问:“你还没睡?”
沈清深打开灯,“我口渴出来接水喝。”
沈梨见他左手拿着水杯,确实没撒谎。
她庆幸自己穿了长裤,不然纱布包的地方就藏不住了。
沈清深接完水要走,擡头见沈梨还站在那里没动,不由问出声,“你站在那里干什幺?”
沈梨语含调笑:“看你啊。”
女孩子眼里仿佛凝着两汪水波,多看一眼都能把人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