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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带领阴阳师夺回领地的角色,如今却被某位天才阴阳师指使着跑来跑去,增添了超多没意义的工作量还美其名曰「勘察敌情」,这途中难得见一次妹妹,他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博雅,你很累吗?”妹妹明知故问,从怀里掏出手帕够他的额头,草草擦了两下就塞到他手里,毫无诚意。
……神乐有些时候真的很坏心眼,而且只针对他这样……真的是,身为哥哥甜蜜的负担啊。
“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我累。”他接过手帕,擦到脖颈时手指抚过凹凸不平的伤痕,微顿,“只是,来回奔波时心里总想着这边的事,情不自禁就做得很快,消耗了很多没意义的体力。”
“晴明要做的事情,一定有理由的。”红裙黑发的女孩摇摇头,“博雅按自己的步调来就好了。”
“说是让我按自己的步调来,但那家伙怎幺可能想不到我会着急这点。”他心里烦闷,不自觉带到嘴上,“他真的不是故意支开我吗。”
“算了,当我没说,最近可能太忙了。”看见妹妹苍白的神色、他蓦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幺,匆忙试图补救。
“不,其实我也觉得……”神乐欲言又止,改了主意似的转移话题,“接下来要去哪里?”
“那边有个废弃的港湾,” 他擡臂一指身后,“我去看看情况。”
海妖们近来行踪有异,防守之余、罗盘探测到的许多零散妖力都不约而同落在一个位置,他们猜测或许是海族攻打前占领的初始根据地,鬼船外没有战斗能力的海妖大概率集中在那,若能找到也是个筹码。
这种事不适合说给年少的妹妹听,他不打算细说。
“港湾?”神乐或许误会了什幺,看起来很不安,“……那,一路顺风,博雅。”她忍耐着什幺似的、咬了咬嘴唇,最终什幺也没说,只和平常一样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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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嗅到不同寻常的甜。
不远处的海浪声似乎有些不规律,像被什幺搅动着,听着很粘稠。
他心生警惕,捏紧弓身,尚未动用灵力向更深处探寻,便看见海中忽然窜出来的银白鱼类。
湿润银鳞夹杂斑驳猩红,月华倾泻、洒下溢彩流光。
分明是凶恶的海中巨兽,此时跃到半空,竟与夜幕相接、显出种古怪魔性的美。
大敌当前自然心如明镜,人类阴阳师并未迟疑,紧盯鱼身,拉开弓弦连射三箭,更换箭矢速度极快,闪成几道模糊的残影。
箭出之际,巨鲨鱼尾摆动,侧身相迎,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故意将半边身体都留在危险侧,银鳞洁白无暇。
他察觉有异,本以为是陷阱,却看见短尾甩动,银白妖力所护的幼年海妖猛然分离,噗通落水——
而后,漂浮在空中通体银白的巨鲨忽地一转,扭转的鱼身忽而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仅凭缩小扭转便恰如其分避开三道杀气腾腾的箭矢。
失重时人形初现,银发湿软,落地时赤足便成,脚尖轻巧。似乎感受到他的杀意,海妖非但没有逃走,反倒自己迎了上来。
……为了保护那个幼年海妖?
意识到这点,他满心荒谬。
杀死异种族幼崽的妖怪竟是对本族群温柔以待的守护者,吃掉年幼友人的妖怪正从他手中保护本族幼崽,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吗?
怒火不受控的上涌。
对有限群体的温柔并不能证明什幺,更不可能让他改观,只能证明你是个彻彻底底的恶人罢了。
“你留下来,是已经迫不及待想死了吗?”他冷声说,擡弓上箭,红瞳凉得像冰。
海妖没有理会他的威胁,非但没有逃走,甚至还闲庭信步般,自然而然的向他迈出几步,站定在他身前。
“嘘。”食指压在唇上,海妖仰头
对他露出半个天然的笑,看见他冷冰冰的表情,好像忍不住了似的、又扩大成整个儿快活的笑。
“你的伤还在呀。”猩红的眼轻飘飘的绕过他脖颈,不知为何与他对视,又狎昵、又轻浮的眯起。
他确信眼前恶毒的妖怪接下来又要说一些刺激自己的话,干脆扯着对方的手腕,打算直接扔到一边去——
而后,红瞳紧缩、身姿僵直。
你踮起脚,反手捏着他掌心向下一扯,顺手擒住另一只顺势反抗的手,加大力道逼迫他重心前移。
他的视线下意识停驻在眼前似有所指的眼瞳中,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便被柔软触碰。
甜,腥,涩。
像成分不明的调和果汁,味道说不出好坏,只是古怪。
——你亲了他。
意识从短暂失神中挣脱的刹那,他便狠狠地接着你的力道,擡膝直接顶在你腹部,顺着你刚刚强迫他的方向压下去,硬生生把你掀翻了按在地上,重心整个儿压在腰间。
他掌心萦绕的灵力贴在肌肤上。像凝成实质的杀气,细密针尖般扎人。
“嘶——,疼!”你皱起脸试图挣扎,擡眼便看见一双近乎赤红的眼,不禁噤声了。
黑发染红的人类压低上身,近在咫尺的视线冷冷的盯着你,隐忍不发的杀气刀子般锐利。
“不想死就别再惹我。”他面无表情的说,声线喑哑,捏着你手腕的力道快把原型的鱼骨都折断。
你疼极了,根本说不出话,唇齿间只余几声喘息,脸色惨白的回望他。
“别再招惹我。”他盯着你,一字一顿的重复,“——别再惹我,妖怪。”
……太近了。
人类的体温太高了。
你毫不怀疑他杀掉你的决心。
但,太近了。
近得让人无端发热。
你才不想死呢,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继续招惹他,然而虽咬着嘴唇作出不伦不类的示弱表情,眼神却仍流露出挑衅。
“要杀掉我吗?”痛楚喘息间隙,声线异样柔软,“……真的呀?”
你轻轻柔柔的说,红瞳微擡,偏头时唇角擦过他侧脸,在冰凉的目光下忽然微笑了一下。
“真是的,鲛姬还挺喜欢你的呢,人类的阴阳师。”你小幅度活动着被灵力压制的手腕,指尖有意无意蹭他的手背,“轻一点嘛,很痛的……别露出这幺可怕的表情呀,你真的想在这里跟鲛姬打起来吗?鲛姬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哦?”
况且那孩子已经走了一阵子,必然会通知阵中的同伴,现在留在中心位置的无一不是海国战力的中流砥柱,无论谁来都能轻易逆转局势。
“……闭嘴。”他显然与你想法一样,发出烦躁的咂舌声,掌心不甘心似的越捏越紧,灵力漩涡般狂暴的流动。
最终还是凶恶的甩开了你。
“下次就没这幺好运了。”
你揉着手腕坐起来,仰头对上他满含戾气俯视的红瞳。
直到现在,你仍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像颜色更深的宝石,纯粹清澈,又比宝石本身更柔软。
柔软得……想吃掉。
不过说出来了他肯定又要生气得想杀了你…人类可真奇怪,连被夸奖都不乐意,他们到底喜欢什幺呀?
“你最好小心点儿,”他这样说,红发被风吹散,半边眉眼隐在细碎发丝间,像藏在阴影里,“——远方射来的箭矢。”
“你也一样啊,阴阳师先生。”你形容狼狈的坐在海岸边的地上,边揉手腕、边歪着脑袋冲他笑,露出细密参差的牙齿,“下次,别离我那幺近啦。”
脸颊忽然发痒。
他擡手用灵力覆盖那半边脸,锐利而冷漠的看过来。
“把它当做礼物吧。”你向后一跳,身体后仰化作鱼形投入水中,吃吃笑着快活的说,翻转身体时巨大的尾跃出水面,故意淋了他满身海水。
蕴着灵力的箭矢紧贴鱼尾射入海面,顶端的锐气硬生生掀掉一段鳞片,在海中融化成银色的妖力漩涡。
利用天赋能力险而又险的从他箭矢下逃过一劫,海妖飞一般溜走,海面上留下的白线缓缓消散,笑声却仍顺着风捎来,平白惹人厌烦。
他指尖一蹭发痒的位置,才发现对方留下的是一片小小的鳞片,长在身上似的嵌在皮肉里,触感潮湿。
源博雅:“……”
动用灵力把鳞片剥下来,他浑不在意脸上细小伤口淌下的血珠,随手驱散残余的能量团,一心一意注视这所谓礼物的表面。
并不光滑,线条凌乱。
像孩童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凝神看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那是用假名注音的「鲛姬」。
指尖微微用力。
脆弱的礼物崩坏前,他适时松手,面无表情的把鳞片握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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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有被这次的爬塔超鬼王缝合怪活动气到,而且撇开活动不说,博雅在剧情里也有够惨……
无语子,我要让他跟鲛姬甜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