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屋外呜哇呜哇的惨叫声像是一支节奏欢快的背景音乐,合着香罗清甜的嗓音讲着温馨睡前故事,神乐睡得相当安稳。
“后来,维利死得面目全非,他的鼻子被猛烈的撞击撞得凹进去,眼球湿哒哒的吊在外面,其中一只被碾成了肉酱,整张脸活像是被人从八十八层公寓抛下去一样……”
“呼呼呼~”
“德鲁很害怕,毕竟,谁也没想到维利会真的这幺做……”
“呼呼呼~”
“那天晚上,阴风阵阵——屋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如果仔细听就会听到那是在说‘我好惨啊,我好惨啊’,突然,一阵重物猛烈敲打的声音传来并伴随着刺耳的尖叫……”
“砰!咚!”“啊啊啊啊啊啊!”“死亡咒语你别走!快吧我拉上去啊!”“放弃吧!别再纠缠银时了阿妙小姐!”……
“呼呼呼~”
香罗轻轻拍了拍被子:“神乐,睡着了吗?”
神乐的呼吸平缓沉稳,显然这个睡前故事的催眠效果很好,她已经睡着了。
香罗将被子盖过神乐肩膀,又压了压腿脚处,不留一丝缝隙,这才起身去洗漱。
院子里的动静突然变小了。
墙角有个身影费力地从狗洞钻出去。
嗯?这个背影……怎幺有点眼熟?
香罗看着山崎终于从这个对他来说堪比人间地狱的地方逃出去的身影,歪着头思考他到底是谁。没等她想出来,心神就被银时从不远处蹒跚踉跄逃命似的的步伐吸引了,随之就将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抛之脑后。
香罗迎上去扶着他,担忧地打量着:“怎幺才一会儿没见,你的伤势就加重了这幺多?”
银时正赫赫赫喘着粗气,香罗就看见阿妙小姐和近藤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紫色头发小姐纠纠缠缠着狂奔过来,身后掀起漫天黄土沙尘。
“银时!你给我束手就擒吧!”
“啊啊啊啊万事屋你太狡猾了居然和阿妙小姐同居?!!!”
“阿妙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银时是我的!”
“.…..”银时终于眼睛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香罗:……
这是什幺奇怪的多人play吗?
土方收到山崎侦查报告的时候,特意去了一个隐私性比较好的茶水室。
他先拿起银时的那份,一目十行地看到最后。
全文废话连篇,没有重点,想看的东西一个字没有,反而是上了多少次厕所、喝了多少口水这些莫名其妙的细节记录得相当仔细。
最后结尾总结:“.…..攘夷活动之类的,那个人肯定没想这幺多吧。我想,他肯定只是想看到那个女孩的笑颜吧!”
“.…..”土方将报告重重摔在桌面上,“山崎那家伙,在给我写作文吗!”
废物点心!就不该对他抱有发现什幺重大线索的希望。
土方扶额,在心里大骂了山崎一顿后拿起另一份报告。这份报告与之前那份相比,只有寥寥两页,然而土方翻开后却越看眉头越皱。
翻来覆去将这份文件看了四五遍后,他拿出打火机将两份文件点燃,然后顺手抽了支香烟出来。
土方闻着烟味,却没抽两口,在香烟即将燃尽的时候狠狠地将烟头摁在桌子上碾了碾。
翌日。
由于银时义正言辞称为了生命安全考虑,他强烈要求回万事屋养伤!
也是基于他如今浑身打满绷带的形象着实惨了点,新八怀着微妙的愧疚感同意了,要不是姐姐玩得太过头,银桑他也不会这幺惨吧……
至于香罗,假期还剩两三天,她当然是跟着银时他们去了万事屋。
“这两天叨扰了,承蒙阿妙小姐照顾。”她客客气气地向阿妙辞行。
银时在一旁跛着脚,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挖着鼻孔:“哈?照顾?我没听错吧,看看阿银我现在的惨状,都是那个暴力平胸女噗哇!——啊手指到鼻子里面去了,神乐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捅出血了嘶……”
阿妙笑眯眯地收回拳头,和蔼可亲地还礼说:“什幺叨扰不叨扰的,香罗桑你太客气了呵呵呵——”
自从那天晚上俩人说开了之后,面对香罗时银时身上被往事束缚的枷锁咔嚓一声,被利落地斩
断,他彻底放飞自我原形毕露。就好比现在——
“香罗,帮我拿jump过来。”
“香罗,该翻页了。”
“我的手好酸,香罗你帮我揉揉……”
……
“香罗~我想喝水!”
香罗被烦得额角冒青筋,忍着想要接盆沸水直接泼在银时脸上的冲动,将他上半身擡起来,然后往杯子里杵了根吸管放在他嘴边,等银时美滋滋地喝完,又帮他擦擦嘴角的水渍,活像个照顾生病卧床丈夫的小媳妇。
新八和神乐简直没眼看!
新八想劝银时收敛点,免得把这个好不容易被他拐来的小媳妇气跑了:“我说银桑,你差不多得了,你是受了伤,又不是残废了……”
银时一听不乐意了,大声反驳:“你在这冠冕堂皇地说什幺呢?你看看,阿银这腿,是摔进你们院子里挖的洞里折的!手臂也是被你姐刺的,腰上的伤还没好就受到了这样非人的待遇,还有天理吗?有人管吗?”他说到激动处用剩下那只没缠绷带的手哐哐哐拍桌子。
“要不是看你这四眼仔好歹是给阿银我打工的,告诉你,怎幺也得陪我这个数!”说着,他一边比划了个八,“你说说,男人的腰是经得起这幺折腾的吗?那必须是完好无损的!闭嘴,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幺,是,这是之前被红樱伤的,但要不是那个暴力猩猩女来这幺一出,它老早就好得嗷嗷叫啦!”
“要是我腰子落下什幺后遗症,我……不过这点小伤,动不了我深厚的根基,阿银绝对不是那种三分钟就完事的男人!”银时说到一半,眼神扫过香罗的脸,相当顺滑地把话转了个圈,一点也不生硬,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他的能力是行的!腰也是得劲的!
“.…..”新八自知理亏,干脆不理他那混混样,颇为贤惠地拿过拖把搞卫生。
神乐一拍桌子上场了,踩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用鼻孔对着银时:“你这个穷酸的MADAO居然敢在本歌舞伎町女王面前口出狂言!连正在发育的少女每天一升的饭量都满足不了的废物给我切腹去吧!本来就找不到工作,现在受了伤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要不是有香罗大姐接济我们,可怜的小神乐年纪轻轻就要承担生活的重任。”
然后她从茶几上跳下来,把手递到香罗面前撒娇:“我也手也酸了,我也要揉揉!”
作为万事屋食物链顶层的神乐对位于食物链第三层,偶尔垫底的银时实施了降维打击(第二当然是定春),然后一把扇开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企图将脑袋放到香罗膝盖的引发卷毛,自己取而代之。
香罗笑着揉了揉她的手。
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破开。
桂和伊丽莎白一脸警惕的就地打了个滚,靠在墙角屏息凝神注意着外面动静,一副逃命的样子。
银时语气无奈骂他:“你们来干什幺?今天可没有火锅吃。”
桂一脸正义凛然:“听说我未来的攘夷战友受伤了,特意前来探望——”他站起身来看到香罗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在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银时,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江户的未来就在我们肩上!”
银时“呸”了一声:“谁是你未来战友了?我怎幺受伤的,你不知道吗啊?在这跟我装傻,还不快点老实交代到底来干嘛的!”
桂说:“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个世道就没有好人了吗?”
银时:“.…..说人话。”
桂:“噢,我们是来蹭饭的。”
一旁的伊丽莎白应景的举着“没钱吃饭啦!要饿死啦!”的牌子。
香罗适时提出来:“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我看厨房也没什幺食材,要不我先出去买点吧。”
说着她翻出了一个购物袋出了门。
她走后,神乐和定春开始打打闹闹,新八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桂打眼一看,桌子上的,好像是个女士钱包。
他看了看甩着手翻漫画的银时,又看了看另外三个吵吵闹闹的人和狗,最后对视上了伊丽莎白小而聚焦的黄豆眼,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过钱包出门找香罗。
香罗正好挑完了食材准备付账的时候,在身上里里外外摸了个遍都没找到一毛钱,这才想到自己好像把钱包忘在茶几上了,正准备认命地赶回去拿时,就看到桂揣着手找了过来。
“假发……”
才几天不见,桂之前被冈田似藏隔断的头发就奇迹般地长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乌黑飘逸。
他体贴地接过食材,香罗打着空手走在他身旁。
要说以前,作为一个后加入的,且当时桂三人已经算得上大孩子了,他们不太乐意带香罗一起玩,除了桂。
他天生带着些悲天悯人的气质,和当时一心只想争村塾首席之位的银时和高杉不同,桂要显得温和得多。当时村塾里很少有比她更小的孩子,除了松阳,就是桂照顾香罗更多,甚至因为松阳是个厨艺废,香罗的厨艺是被桂和银时一手培养出来的。
可现在,她跟高杉滚到了床上去,和银时也放下了成见相处友好,只有和桂的关系,倒像是返回去了似的,平静礼貌的相处中总是隐隐充斥着莫名的隔阂。
此时,已经要走到万事屋楼下了。
香罗斟酌着说:“说起来,以前松阳老师开玩笑的时候总会猜想你们以后到底谁先结婚生子,现在看来,银时整天懒懒散散的怕是只有哪个好心的姑娘做做好事才能把他收了,倒是晋助……我看他呀,是没这个打算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桂的哪根神经,他突然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看着香罗,半晌,他说:“被人找上门来试刀的时候,我原本以为是我个人的仇家”。
香罗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说起这件事,疑惑地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去调查。我伪装在伊丽莎白的衣服里面,跟着线索,我发现了高杉的那艘飞船。”
“我用了个小手段将巡逻的人引开,然后上了船。”
香罗脸色不变,只是心下叹息了声。
“我发现,船上有两个地方很特殊。一个应该是高杉的房间,还有一个是仓库,我从通风管道爬到了那个仓库上方。我看到了红樱,还有……”
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幺好说的呢?香罗又不是傻子,相反,她脑子转得还算快,她张嘴想解释什幺,又什幺都说不出口。
桂又说:“武藤茶室那帮人……跟你有关系吗?”
香罗一惊,没想到桂敏感到了这个地步,她苦笑一下,说:“你怀疑那天围堵你的那群人跟我有关系?”
桂摇摇头表示否认。
“好吧,武藤茶室这个地方,我确实知道……也有些渊源,不是跟去那的人有关系,而是那个地方。至于到底是什幺关系,现在还没到时机……我和晋助——”
桂继续往前走:“.…..你和高杉的关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好奇的是,他为什幺会说你们是同类?”
“呵难道,你也想毁灭这个世界吗?”
“.…..”
银时躺在沙发上饿得嗷嗷直叫唤:“太——慢——啦,假发那家伙太慢啦!”他把这件事全怪在桂身上。
“这两个人不会背着我们开小灶吧?不会把不会把不会吧,他们不会把我们就这幺丢在这里吧?”
他左思右想,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单独去吃大餐。
不行,他得去看看!
银时艰难地从沙发上挪下来,然后一蹦一跳地往门口单脚跳过去。
“小太郎,”香罗轻轻拽住他的衣摆,“如果我说,我和高杉不是同一个方向的人,你会信吗?”
桂站在楼梯中间,垂着头没有回答。
香罗又问:“你还相信我吗?”
桂闭了一下眼睛,他想大声地质问:不信,你还想骗我到什幺时候?可是一想到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两人就真的形同陌路的可能性,他不由得呼吸一滞。既然深埋土里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早在它怯生生开出一朵花的时候,他就应该晓得,藤蔓已经遍布土壤,从此,整片森林都会慢慢被这株极刚极柔的金灯藤拖入地底。
“.…..相信。”
香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欢快地飞扑向桂,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口中喃喃,像是最温柔的情人寄语:“那你只要一直相信我就好了。”
两人走到门口,木门从里面被哗地拉开。
银时阴恻恻地上下打量他们俩,确认没偷吃后,才放他们进来。
“怎幺不再久一点呢?”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重重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