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彩早已滚得火红,橙黄的阳光尽数倾倒,只留下残余的光辉散在天边。
游斯寅踏进院子,不同于往日的冷清,热烘烘的,几个女仆来来往往,手上拿着铁锄或是小花洒,脸上都带着笑。
一眼就看见了豆丁小的姑娘。
跪坐在潮湿的泥土上,背带裤沾了泥,内搭的嫩黄格子衬衫挽至臂弯,高高盘了个丸子头,却因她不停刨土的动作跳出几根来,在头顶上晃。
温暖的夕阳柔和了她的轮廓,连笑声都明朗了几分。
他静静看着,没有过去。
“游斯寅!”
还是黎虹薇率先发现了他。
扔下手上的铁锄,嫩黄的蝴蝶就朝他扑来,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她却是最鲜活的一抹颜色,红红紫紫的混沌天空也比不上她的明艳。
“游斯寅!”跑到面前,她又叫了一声,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你今天来的好早”
“嗯,今天比较早”游斯寅眼睛盯着她头顶翘起的碎发,问,“在做什幺”
黎虹薇转身,指了指那大片的院子,“在种花呀”
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整齐干净的衬衫,还是用脏兮兮的小手牵住了他的手腕,见他没有反对的样子,便高高兴兴介绍起来
“喏,那里我想移植两棵大一点的树,然后可以挂上秋千,超级惬意的”
“哎呀,你小心一点,不要踩到付青姐姐刚刚种下的种子啦”
踩上柔软的黏土,她拉下他屈膝跪坐,低头便能闻到泥土散发的潮湿味道,混着她洗发水的清香
“李姨也在帮忙,你可不许偷懒”
袖口的扣子被解开两颗,沾着泥的小手愈显白嫩小巧,衣袖一折,古铜色的皮肤露出,和她的不同,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或深或浅。
黎虹薇絮絮叨叨的小嘴一下停住,就这幺看着,手心擦过早已掉疤的痕迹,揉了两下,又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方才的动作轻的像是吹拂过耳边的风,一晃神,风又悄悄逃走了。
徐月白从屋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幺一副画面。
男人的脊背弯着,双膝跪坐在泥土上,军靴包裹了他的脚踝,因姿势而紧绷着,黑色的皮带拴在裤腰,勾勒出他紧实的腰腹线条。气质非凡,却和小姑娘做着种花这种小事,可仔细看去,尤能看见他半透明睫毛下稀碎的光。
专注而又认真,没有一丝不耐。
徐月白突然有些呆愣,脸被天色映得有些发红,踱步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小薇,那今天我先回去了哦”
黎虹薇擡头应声,两个小小梨涡旋了出来,“好,姐姐再见”
那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礼貌颔首,她报之以一笑。离去时,背影袅袅婷婷,温婉可人,月牙色的裙摆在纤细的小腿上摇曳。
黎虹薇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身影,咂咂舌,“徐老师真好看”
游斯寅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头看了那模糊的黑点一眼,却没评价什幺,只问“她是你老师?”
“对啊!她是花艺师,她的手艺可好了呢!等会我们把花种好,我带你看看今天下午的成果”
她说,我们。种好我们的花。
最后一捧土复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等明天栽树的工人稍稍润色一下,就已是焕然一新。
裕意洗好了澡,坐在餐桌前等他出来吃饭,眼睛在那摆满花束的茶几转了转,端了一瓶搁在餐桌上,他恰好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发丝滴落,蜿蜒至浴袍盖住的地方。
裕意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笑着扯开椅子,“看什幺”
“看你啊”裕意自然而然递给他筷子,往花那边努努嘴“你看,我插的花好不好看”
雪白的,粉红的,配着嫩绿的尤加利,蔷薇花的香气似是浓郁,又似是清淡,脆生生地给这餐桌弄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游斯寅看了一眼便收回,又望向她的眼睛,回道:“好看”
毫不吝啬的夸奖让她笑弯了眼,两人在吃饭时都不爱说话,可意外的,黎虹薇胃口大开,吃得肚子圆滚滚,饭后直嚷着要站着洗碗消食。
“你行吗?”
“当然!”黎虹薇边系围裙边倒着碗里的残余的菜汁,“我也是很贤惠的好不好?”
游斯寅看着个子才够着他肩膀的人,脸上还有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唇角勾起,他可没从她身上看出贤惠的影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姑娘。
(我来了我来了)